聽見宣王造訪,蘇白清慌張地從凳子上起身:“我走了。”
“嚇成這樣,是才在我麵前說了宣王的壞話,心虛了?”晏寧撩起眼皮,“我不會把你說壞話的事,告訴宣王的,我沒有這麼無聊。”
“我是後妃,不方便見外男。”蘇白清的雙手絞在一起,小聲道,“而且,晏公子與宣王是未婚夫妻,我待在這裡,未免不解風情。”
晏寧看著他:“離開我後,你活得越來越卑微,都遵守起三從四德了。”
“身處後宮,不得不這樣。”蘇白清笑容苦澀,“晏公子自由自在,不懂我的無奈。”
晏寧不以為意道:“就算我入了宮,也不會被束縛,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蘇白清驚訝問:“晏公子要入宮?”
晏寧一頓,掩飾道:“打個比方而已。”
“公子是宣王未過門的妻子,以後莫要再說這話,有損公子清譽。”蘇白清勸道。
“都是男子,憑什麼位高權重的,能夠三妻四妾,我說句話都要小心會不會損傷清譽?”晏寧在開放的現代社會生活過,對這些封建糟粕不屑一顧,“太後賜婚,我不願意,宣王同樣不願,婚約形同虛設,這種情況下,就是我真的與其他男子親密,也是我的自由。”
蘇白清急道:“公子,這怎麼可以?”
他的規勸,晏寧向來是沒耐心聽的,直接打斷道:“你可以走了。”
晏寧是未過門的宣王妃,身份一下高出許多,說是飛上枝頭變鳳凰都不為過,但蘇白清畢竟是皇帝的人,即使他在後宮無名無分,王妃見到他,麵子上也該行個禮。
晏寧的態度,卻仍舊是將蘇白清當成曾經的下人。
蘇白清沒有放在心上,低著頭出去了。
為避免撞上宣王,他從後門離開,回迎春殿的路上,明妃身邊的宮女迎麵而來,走到蘇白清麵前屈膝行禮,道:“娘娘讓奴婢來請蘇姑娘,說是姑娘要的東西到了。”
蘇白清有意與明妃避嫌,宮女說前半句時,他本是想婉拒的,不過聽到後半句,他一下抬起了眼,眼中浮現喜色。
“好。”
*
一隻骨肉勻亭的纖纖玉手,將白色的瓷瓶放在蘇白清麵前。
蘇白清拿過瓷瓶,打開瓶塞,看見裡麵的易容丹,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裡,淩將軍答應為他找的易容丹送來了,他終於不用再頂著彆人懷疑的目光,整日戴著麵紗。
“謝娘娘。”蘇白清如獲至寶,將瓷瓶緊握手中,感激道,“也請娘娘代我謝一謝淩將軍。”
“妹妹這樣客氣,是與我生分了。”淩書鳶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妹妹可否答應?”
“隻要是能為娘娘做的,我都會儘力。”
淩書鳶今日的打扮,與以往不同。
她不愛濃妝,且因為出身將門,偏好便於行動的衣物,不喜愛累贅繁複的首飾與衣裙,所以淩書鳶平日裡,皆
是妝容淡雅,衣飾簡潔,但是今日,她換上了華美的霓裳羽衣,領口點綴明珠,映得皮膚白皙清透,妝容濃烈,將英氣中的嫵媚張揚出來,令人不敢逼視,也令蘇白清眼神躲閃,不敢看她。
“昔日和妹妹提及的那支舞,我已經學會。”淩書鳶起身走了兩步,唇角笑意帶著女兒家的羞澀與期盼,“但我不知,陛下會不會喜歡,而且關於這支舞的一個地方,我拿不定主意,想請妹妹幫忙看一看。”
明妃學會的舞蹈,第一個不是給陛下看,而是給他看?
蘇白清喉頭發緊。
這時,明妃已然起舞,她在將軍府長大,學過舞,身體柔韌,舞姿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讓蘇白清不由癡了。
舞至中途,明妃將手抬起,抓住羅衫的衣領下拉,露出肩頸的大片光滑肌膚,蘇白清眼睫一顫,被這個畫麵燙得回神,慌亂地側過頭:“娘娘這是為何?”
“晏公子說,一邊起舞,一邊脫衣,才能最大顯出這支舞的獨特之處,他給這樣的舞蹈,命名為脫衣舞。”明妃憂愁道,“但我總覺得,這樣是否過於放蕩了?”
“晏公子出身青樓,想法出格,不在乎清名,娘娘切不可聽他的。”
蘇白清生了氣,晏公子怎能讓娘娘在跳舞時脫衣?
這話說出來,都是對娘娘不敬。
“即便不脫衣,這支舞也足夠美麗,陛下一定喜歡。”蘇白清認真道。
明妃聞言,忽然來到蘇白清麵前,蹲下來握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問:“我若得到聖寵,妹妹會不會難過?”
心愛的女子,與彆的男人濃情蜜意,蘇白清當然難過。
但他是殘缺的男人,無法帶給女子幸福。
他沒有奢望。
“不會。”蘇白清違心道,“隻要娘娘高興,我便高興了。”
淩書鳶猶豫了一下,問:“阿延是不是讓你不要與我爭寵?”
發現陛下在意蘇白清後,淩書鳶愁緒難解,給宮外的弟弟傳了封信,今日淩延讓人把易容丹送入宮,捎帶上了回信,他在信裡勸淩書鳶不必擔憂,蘇白清毫無威脅。
淩書鳶一開始會教蘇白清爭寵,其實就是下意識覺得,蘇白清威脅不到自己。
就算現在,陛下在意妹妹,妹妹也遠沒有息美人得到的聖寵多,淩書鳶本不應如此介懷,但不知為何,看見蘇白清爭寵,她會格外難受,比看到陛下去息美人那裡還要難受。
淩延在信中還說,蘇白清答應了他不會再爭寵,會儘心儘力成為淩書鳶的臂助。
看到這行字時,淩書鳶感到了竊喜,但緊接著,她在內心唾棄自己,後宮女子都想得到聖寵,她怎能因為一己私心,去壓迫妹妹?
“妹妹不要聽阿延瞎說。”淩書鳶道,“妹妹去爭寵,我是不會怪你的。”
蘇白清的眼尾流瀉出些許笑意:“我不爭寵,並非受到淩將軍脅迫,而我發自真心的想法。”
“我隻想幫娘娘爭寵。”蘇白清道,“娘娘
過得好,我也能過得好。”
“真的麼?”淩書鳶露出笑容,握緊蘇白清的手,“男人多薄幸,即使我深愛陛下,也明白聖寵不能長久,但隻要妹妹一直陪著我,我絕不會虧待妹妹。”
蘇白清點頭,語氣關心道:“娘娘不必考慮我的事,應當多考慮今晚的侍寢。”
他是不完整的男人,看了娘娘的舞,都無比悸動,相信等陛下看過這支舞,必定會將娘娘留下過夜。
要將心愛的女子送上龍床,蘇白清心臟抽痛,但後宮的女子,所求的都是這個。
蘇白清的話說完後,他感覺到,淩書鳶握著自己的手滲出少許汗水。
她在緊張。
淩書鳶想了想,屏退左右,然後重新蹲在蘇白清麵前,害羞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問:“妹妹的初夜,是不是很疼?”
蘇白清頓時臉色難看。
沒有男人,能接受被心愛的女子這樣問,蘇白清麵紗下的唇瓣抿緊,將手從明妃那裡抽了出來,一個字都不想回答。
而且,他其實並沒有被臨幸。
淩書鳶不知內情,以為自己戳到了蘇白清的痛處,難道妹妹在宮外被臨幸的那一夜,過得痛苦?
妹妹雖然不再爭寵,但陛下到底也是她的夫君,眼見陛下要寵幸彆人,她心裡肯定不好過。
“對不起,是我不好。”淩書鳶內疚道,“我不該說這個的。”
蘇白清張了張口,安慰道:“娘娘無錯,不必自責。”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明妃知道,他是男人。
蘇白清下定決心。
明妃與他親近,與他說女子的閨中秘話,都是把他當成了妹妹,要是明妃知道了他是男人,蘇白清不敢想象,她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自己。
明妃一定會厭惡他,不想再見到他。
*
蘇白清走後,晏寧讓人請宣王入殿。
宣王並非獨自前來,而是帶著一名貼身侍從,見到晏寧後,那名侍從麵色不快道:“晏公子,你怎能讓我家王爺站在殿外等候?”
有人說晏寧是仙人轉世,但那隻是傳言,王爺是何等尊貴的身份?聽到王爺造訪,晏寧理應立刻放下手頭的事,出去迎接,結果晏寧不知道在做什麼,讓宣王在殿外多站了一會。
侍從抱怨的時候,晏寧怔忪看著宣王,眼中劃過一絲驚豔。
景盛煜金相玉質,貴不可言,已是晏寧生平僅見,隻是晏寧早聽說,皇帝後宮佳麗眾多,才對他印象不好。
而宣王的容貌,竟能與景盛煜平分秋色,還潔身自好,府中沒有侍妾,晏寧對他自然更有好感,說話也客氣:“我先前在與人敘話,怠慢了王爺。”
“晏公子的下人,也需要教訓了。”侍從道,“見到王爺,他們竟然不第一時間跪下。”
“是我讓他們不要隨便跪下的。”晏寧理所當然道,“生而為人,大家都是肉體凡胎,在生老病死麵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們不比我們低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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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寧冷聲道:“在我眼中,王爺與平民百姓沒有區彆。”
侍從滿臉憤怒,王府的人,本都不希望王爺為了天香樓的花魁,拒絕太後賜婚,一個青樓女子,哪配得上王爺?
他們盼著晏寧嫁入王府,成為當家主母,帶來仙澤庇佑,可今日一見,晏公子怎麼滿口的瘋言瘋語?
“無妨。”宣王輕緩開口,聲線偏冷,如白玉浸入泉水般寒涼,“晏公子乃仙人轉世,想法自然與常人不同。”
晏寧微微一笑:“王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宣王在他的對麵坐下,看著晏寧道:“太後的意思,是讓本王與晏公子月中成婚。”
晏寧吃了一驚:“這麼快?”
“月底有彆國使臣來朝,到時諸事繁雜,不便籌備婚禮,因此,太後想要我們在使臣到來前成婚。”
太後的急切,也出乎宣王的意料,打亂了他的布局,她似是很想儘快要晏寧成為宣王妃一事成為定局,怕遲則生變。
即使太後相信,晏寧是仙人轉世,也不該著急到這般地步。
除非,晏寧的身份有更多隱情。
當初太後救下晏寧,是說仙人托夢,宮中不宜見血,難道太後夢中的仙人,還與她說了更多與晏寧有關的事?
晏寧道:“王爺不是不想與我成婚麼?”
“太後美意,本王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絕。”宣王的目光,落於桌上精美的香爐,嗓音平緩道,“本王聽聞,晏公子也拒絕過太後賜婚,卻沒能如願。”
“本王一介凡人,入不了晏公子的眼,隻是晏公子乃仙人轉世,理應萬事順心,怎會無奈違心,接下太後的旨意?”
這句話戳中了晏寧的痛處。
經曆杖責一事,係統獎勵已經被晏寧用得七七八八,他沒法再展現神跡,也不能讓太後收回賜婚的旨意。
古代的人,不是對仙神十分敬畏麼?
晏寧本以為,自己托夢過後,太後會對自己唯命是從。
結果,太後竟然用旨意來壓他。
“我從未說過,自己是仙人轉世,隻是彆人擅自以為。”晏寧越心虛,麵上越是強硬。
“晏公子身受重傷,卻轉眼間痊愈如初,的確是神跡,不怪他人如此以為。”宣王道,“今日來見晏公子,本王還有一事相求。”
拒婚的事,就這樣帶過了?
晏寧抬眼看向宣王,心臟一跳,宣王的意思,是要與他成婚?
他不認為,天香樓的花魁比得上自己,宣王見到他後,改變心意是正常的。
寵妃係統給晏寧的任務,分為主要任務,與分支任務,主要任務目前為止全都與皇帝有關,分支任務則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晏寧入宮前,完成過名滿景陵城的分支任務。
分支任務獎勵少,完成這個任務,隻是稍微改變晏寧的體質,讓他的身體會散發誘人的魅香
() ,許多男人聞見晏寧身上的香氣,便會把持不住。
宣王會不會也是這樣?
看著宣王清冷絕塵的臉,晏寧麵頰發熱。
他對宣王,同樣是有好感的。
“王爺所求何事?”
問出這句話,晏寧有一絲緊張,宣王是不是想求他,不要再拒婚?
可是他注定要當寵妃,不能與宣王成婚。
宣王這樣豐神俊秀的人物,晏寧前世根本接觸不到,如今他卻能拒絕宣王的示愛,晏寧心中遺憾之餘,也有些自得,心緒正複雜,卻聽得宣王道:“本王想請晏公子尋一個人。”
宣王所求之事,與晏寧想的不同,他怔了怔,下意識問:“何人?”
“天香樓的花魁。”
聽到這個名字,晏寧臉色一冷,席卷上來的怒氣,還有自作多情的羞恥,灼燒得他胸口發悶,晏寧陡然站起了身,大聲質問:“宣王妃的位置,我不屑,但我終究是王爺名正言順的未婚妻,王爺讓我幫你找心上人,是將我置於何地?”
相較於激動的未婚妻,宣王的神色依然平靜:“陛下已將天香樓的花魁賜給我做小,此事太後也應允,可以說,他已是王府中人,王府中人失蹤,你作為未來的當家主母,自然要尋。”
晏寧怒火中燒:“你要納妾?”
太後竟然還應允了。
太後知道他是仙人轉世,理應誠惶誠恐供著他才對,她怎麼敢?
宣王問:“你不願尋人?”
晏寧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你做夢。”
宣王側過頭,看了自己的侍從一眼。
晏寧可能是仙人轉世,這件事令侍從有所顧忌,但王爺的命令最重要,侍從猶豫了一下,便大步上前,按住晏寧強行喂下一顆藥丸,晏寧瞪大了眼睛,用力掙紮,但他的身子柔弱無骨,怎能對抗得了習武之人?
確保晏寧吃下了藥丸,侍從才鬆開他,恭敬退下,晏寧彎著腰不停咳嗽,想把藥丸吐出來,咳得眼睛都紅了,他抬起頭,發紅的眼睛蒙著一層水光,怒視宣王:“你給我吃了什麼?”
宣王神色漠然,道:“穿腸毒藥。”
話音落下,見晏寧臉色大變,繼續彎下腰給自己催吐,宣王問:“晏公子現在可願意找人了?”
晏寧大口喘息,隻能妥協,嗓音嘶啞問:“天香樓的花魁叫什麼,長什麼模樣?”
宣王道:“晏公子有仙家手段,就算不知道這些,也該有辦法找到人。”
晏寧一時沒有說話。
宣王看他這樣子,便知道晏寧沒辦法找人,於是毫不留情起身,走向殿外。
要證明晏寧不是仙人轉世,最簡單的方法,是讓他變成一具死屍。
晏寧手段奇異,宣王先前以為,他有可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