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尹蘿被咬住的瞬間,感覺姬令羽還是有點想咬死自己的傾向。
可以理解。
誰打她關她,她也是會逮著機會咬死人的。
所以她對姬令羽的感情也是一樣的。
血誓很好地遏製住了他們本該互相殘殺的走向。
尹蘿感覺自己腦子已經不清醒了,她的視線開始模糊,那點疼痛後知後覺地被她找出端倪——是地上那些蟲子咬了她吧。
姬令羽跟蟲子對咬。
是真不挑啊。
尹蘿眼前隻能看到模糊的色塊,黑乎乎的一片分不清是夜色還是彆的什麼。那處黑暗後光華隱現,她便一直盯著亮點,試圖讓自己的精神集中起來。
利齒破開肌膚,尖銳痛感帶來瞬時清明。
尹蘿眼眶中含著的生理性淚水直接被刺激得連串滾落,水珠折射出“黑暗”真實的樣貌——謝驚塵負琴持劍而立,眉心輕折,眼中霧靄沉沉……是什麼?
“嘀嗒——”
濃稠鮮豔的血液滴落在她的下頜,順著滑落進脖頸衣領深處,濕濡粘膩而無法擺脫的觸感。
姬令羽咬她,自己就會受到反噬。
或許是太疼了,他的噬咬力道放輕,溫熱的嘴唇藏著犬齒貼在她汩汩跳動的動脈邊,忽然伸出舌尖重重舔過她的傷口。
姬令羽你這個殺千刀的!
你是不是沒當過舔狗!
哪隻狐狸舔人傷口這麼用力的!
尹蘿疼得難以自製,唇齒間溢出低微可憐的痛呼。
這聲音落在謝驚塵耳朵裡更似吟喘。
灼熱的氣息強硬地侵襲覆蓋過來,姬令羽渾身發抖將她擁得更緊,墊在她身後的尾巴如絞殺獵物般纏緊了她的腰部。
——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啊!
尹蘿以自己正常人的思維實在理解不了姬令羽這蛇精病的舉動和思路,用儘全身力氣也沒辦法推開他。
先前那名舉劍的護衛又加入了戰場。
“謝驚塵!”
她下意識喊了距離最近的人。
在她認知裡近乎爆發求生的呼喊,實際上不過是微弱的聲息,在劍刃交錯的混戰中輕而易舉就能被掩蓋。
謝驚塵本是以佩劍對敵,手腕翻轉的動作出現須臾遲滯,他驀地將劍擲了過來。
寒芒裹挾凜冽殺意,強橫地沒入花叢地麵。
姬令羽的頭發被削掉了一截,劍鋒險險擦過他的耳朵邊緣,幾縷毛發飄散。他順勢向右側躲開,躲閃尚且來不及,沒有餘力繼續將尹蘿禁錮在懷中。
謝驚塵並未回頭,驚塵琴半攬在懷,信手撥出一道錚然清越之音。
在場眾人動作頓時緩了下來。
他在以靈力強壓。
無差彆震懾所有人。
沒有任何修為的尹蘿反倒得了喘息之機,她聽見姬令羽喉間發出威脅的沉悶聲響,頸邊疼痛陣陣,跌跌撞撞地爬起
來,
沒跑幾步就腳下發軟。
她本能地試圖伸手抓住點什麼借力——
柔軟絲滑,
好像是……某種布料?
這點支撐很快從手中滑落。
尹蘿看見謝驚塵的背影移動了一下,後知後覺抓住的是什麼。
謝驚塵似乎側首看了她一眼。
不管了。
跑到謝驚塵身邊應該就安全了。
尹蘿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就著這麼個彆扭的姿勢委頓在地,眼前再次模糊成大片大片的色塊。
謝驚塵本想奏《止息》,此曲能最大限度地滌蕩邪氣鬼祟,卻相對耗時。
他在起手的瞬間改作《梵音》。
尹蘿就倒在他身後,垂落的手臂沾染露水,腕間紅痕瘢瘢,一如她滿麵緋紅地垂淚模樣。
仍維持著那個求救的姿勢,似某種纏綿挽留。
《梵音》演奏難度極大,對奏者靈力純度要求更高,效果亦堪稱蠻橫。莫說邪祟,連尹家護衛都支撐不住,好幾個都支著劍半跪在地。
尹飛瀾趕來看到這景象,都顧不上驚怒謝驚塵這堪稱“示威”的行為,先跑到尹蘿身邊將她抱了起來。
“……兄長。”
尹蘿喘著氣,艱難地道,“去看看他。”
這自然指的是姬令羽。
驚塵琴音一出,那些蟲子如潮水退去,唯有姬令羽那裡不知死活的一隻能充作線索。
尹飛瀾不知事情發生的細節,隻當尹蘿擔憂姬令羽,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這時候還念著……!”
終究有外人在旁,尹飛瀾恨恨地止住了。
“什麼東西敢在尹家作亂?”
尹飛瀾的這句問責便是變相的命令,氣息沉了一瞬,又道,“把那隻半妖帶過來。”
謝驚塵收起琴,一語不發地走向池邊。
他在化風閣上看見此處異象,最先是從這池水中。水祟這東西不奇怪,怪的是所生需怨氣。
無辜枉死,善者橫死,皆會生怨。
從樹上跳下來的是樹魅。
瞧著化形沒多久,大約是被水祟的怨氣激發,才在短時間內陡然爆發,以根係枝葉充作武器,絞殺範圍內的生靈。
這潭池水如今看不出異樣,驚塵琴亦沒有反應。
尹家不該有水祟滋生的條件。
謝驚塵克製住動手探查池底的念頭,知曉《梵音》已有來者不善的嫌疑。
到底是尹家的地界。
他折返拾起佩劍,餘光瞟到那隻半妖。
脖頸上的傷口赫然是咬痕,形狀與尹蘿的那處並無二致,相像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尹蘿竟然同這半妖竟然締結了血誓!
謝驚塵瞳孔微縮。
憶起街上與大門前所見,以及尹飛瀾的未竟之言……
尹蘿顯然是為著情愛,心甘情願地同這半妖結誓。
如此狂悖行事,尹飛瀾竟也包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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