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隔著衣裳的溫熱自指間蔓延到胸膛。
她應當是想抓住點什麼,僵硬的手指攥住他臂間的布料,很快又放開。
謝驚塵感覺到她有數息的靜止僵硬,稍稍往後一退——
她即刻低下頭,遮掩住了臉上神色。
謝驚塵看她一眼,移開目光,又退開了些許距離。
“小姐。”
守二趕忙來扶,眼角餘光還注意著謝驚塵的動靜。
適才情況緊急,守二不確定自己是否看到了謝驚塵上前的動作。
即便如此,近在咫尺有人摔倒,出手相助也很合理。
但她為何就覺得哪裡奇怪呢?
以至於忍不住頻繁地打量、關注,卻沒看出什麼所以然。
尹蘿低頭在看地上那根藤蔓。
通身青黑,長得比尋常藤蔓更粗壯些。
摔倒的那一下,尹蘿確實很社死。
萬萬沒想到平地摔居然在她身上點亮了,周邊沒個360°旋轉攝像機多角度、八機位拍攝都對不起這經典詠流傳的橋段。
但緊接著就感覺到不對。
她也乏力到腳軟站不住過,和剛剛完全不同。
確實有什麼東西絆住了她的腳。
盯著這藤蔓看了片刻,尹蘿發現這東西好像是……有生命的。
軀乾部分有不起眼的起伏,邊角則緩慢細微地蠕動著撤離。
周遭聲響大了,它便開始裝死。
尹蘿:“……”
大概是她臉上的沉默過於震耳欲聾。
守二道:“這樹魅還未完全蛻化,便沒有像花池一樣連根拔除。”
尹蘿不解道:
“那它為什麼來絆住我?”
無差彆攻擊就算了,昨夜已過,怎麼還定向狙擊她?
“這個……”
守二被觸及到了知識盲區。
一旁的謝驚塵道:“你身上的妖氣吸引了它。”
尹蘿正在思索,被這句話岔了思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
妖氣不是能聞到的,和魔氣同屬識彆類。
直白點說,修士辨認妖氣,靠的其實是妖力蘊含多少。譬如“妖性大發”時,修士無需任何輔助手段都能輕易辨認。
尹蘿是曾聽過謝家遠播的聲名,但北洲和東洲隔得太遠,她又不是風景遊曆黨,對謝家的事聽過就算,從未認真了解過。
前幾次重生又都想著怎麼保命,沒有閒心了解彆家。
這是謝家秘技,還是謝驚塵的特殊體質?
“可我隻是沾染了妖氣,不如妖本身。”
尹蘿道,“樹魅更應喜好怨氣,怎麼會被這麼一點妖氣吸引?”
守二:“……”
我們家小姐,能成大事啊!
從謝驚塵說出“妖”這個字眼,守二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腦中劃過種種可能的後果,無
不指向對小姐名聲不利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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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開始和謝公子探討問題。
謝驚塵目不斜視,聲音辨不出情緒:“不是一點。”
那半妖在她身上留下了濃重的妖氣,宛如宣誓地盤主權的凶獸,張牙舞爪地向每一個靠近她的人示威。
尋常修士根本感知不到。
饒是如此,半妖還是做了這樣無用的行為。
尹蘿終於察覺到了。
即便謝驚塵這句話隻是陳述語氣,深藏在客氣有禮下的卻是避而遠之。
或許還有些許不快。
“多謝告知。”
尹蘿收斂情緒,淺淺一禮,“不打擾謝公子正事了,告辭。”
謝驚塵微愕。
尹蘿已經領著守二離去。
-
“小姐為何走這麼快?”
走出一段路,守二方問出疑惑。
尹蘿扶額:“因為尷尬。”
短短時間內遭遇三次社死攻擊,這花園一定和她八字不合。
守二屈膝鄭重道:
“是屬下失職!”
尹蘿迅速把她提溜起來:“君子動口不動腳。”
守二:“……”
尹蘿改口道:“女子動口不動腳。”
“……”
問題不在這裡啊小姐!
這回答古怪得越品越想笑。
守二表情扭曲了兩下,力圖一本正經:
“若非我弄錯了,小姐不會去和謝公子搭話,都是我的不是。”
試探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尹蘿正愁沒套出謝家和尹家的“過節”,這話明顯有料可挖。
“謝公子似乎對我很是不喜。”
尹蘿道。
守二:“小姐不必在意他。”
尹蘿半真半假地歎了口氣,幽幽道:“好丟臉。”
守二欲言又止。
護衛不該摻和主家的事。
但小姐與大公子性子不同,又是這般近乎閨房夜話的神態與問題。
“不該是小姐覺得丟臉,小姐並沒有做錯什麼。”
守二堅定地道,“那樁親事不過是嘴上玩笑,世人以為謝家公子超群軼類,便以為我們尹家攀附。您萬不可信了這些閒話,拘束了自己的言行意願。”
“謝家旁支甚多,門閥複雜。依屬下看,倒不如蕭家人口簡單,裡裡外外的事都好應付打理。”
“莫說隻是口頭做定的玩笑,即便是謝家真來提親,咱們家答不答應還兩說。大公子肯定舍不得您過去受累的。”
尹蘿:“……”
居然是這麼個事。
尹蘿張了張嘴,又閉上。
一時間心情複雜。
試問:
曾經口頭的未婚妻再見時和半妖“不清不楚”,此前他本人還和未婚妻的現未婚夫
() 有過可能不止一麵之緣,
前日晚上還互相點頭打招呼了。
而這位未婚妻居然還主動來找他說話。
甚至平地摔,
還百分百入懷。
……雖然很不想共情對麵,但這情況實在是完美說明了謝驚塵為何態度奇怪。
擱誰不覺得彆扭啊?
尹蘿:掐人中.jpg
還好她是死過幾次的人了。
對人生的理解和臉皮的厚度都有了新的體會。
尹蘿平複心情,道:
“我們去找兄長吧。”
守二看了眼日頭:“小姐,您該先回去喝藥。”
尹蘿:。
不論活幾次都無法與苦藥和解。
從守二這裡套話簡單多了。
尹蘿邊喝藥邊把自己不能修煉的前因後果聽了一遍。
“小姐被接回來時屬下沒有隨行,隻聽說幾位醫師都說小姐是先天弱症,可小姐分明不是。回來後大公子遍請名醫,部分說辭相同,部分則言小姐經脈已毀,靈脈不通。”
“大公子試過以靈力溫養小姐,但小姐的身子無法留住靈力。也曾問過小姐在外的經曆,並未找出什麼不對。”
“後來還是千鶴宗的沈公子,探查出小姐有異。這才查出小姐曾被邪修以禁術換過靈脈,導致小姐身子受損,自己卻不知緣由。大公子後來派人去捉了那邪修,好好懲治了一番。”
尹蘿心口微跳:“千鶴宗的……沈公子?”
守二看了看她,道:
“是,千鶴宗的沈歸鶴。小姐曾見過他的,不記得了麼?”
原來沈歸鶴來過關嶺。
他竟然也曾幫助過尹蘿。
尹蘿避重就輕地道:“千鶴宗離這兒似乎很遠。”
“確實很遠。”
守二沒注意到尹蘿巧妙地避開了問題,“北洲嘉虞,是極寒之地。沈公子隻是路過關嶺,並沒有待多久,但他將那殘缺的禁術拿回去試圖複原,想找出逆轉之法。”
尹蘿匪夷所思:“他還把禁術的法子拿回去了?”
守二錯解了她的意思,道:
“沈公子的品行無可指摘,拿回去前還同大公子立了咒誓,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看到禁術。千鶴宗擅咒術,沈公子又是其中佼佼,隻是想多加研究,並不會行惡事。小姐儘可放心。”
“……”
她當然對沈歸鶴放心了。
隻是這隔著十萬八千裡沒什麼交情的人家,他出手相助還能如此上心。
——沈歸鶴說要拿回去試圖複原,就一定會殫精竭慮地嘗試各種方法。
尹蘿毫不懷疑他會有私心。
他的思維裡可能就沒有“先己後人”的概念。
初見時。
尹蘿找他要二十兩銀子。
沈歸鶴問都沒問原因,直接給了。
初出茅廬的菜雞尹蘿頓時驚為天人:這個遊戲好有愛!NPC好大方!
之後尹蘿遇到什麼難事就都去找沈歸鶴。
定時定點在千鶴宗下的客棧,等著刷新遇見外出辦事或除魔回來的沈歸鶴。
每次沈歸鶴都會朝窗戶看一眼,對上尹蘿期待的視線,就會笑一笑,停下腳步來問她:
“怎麼了?()”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比劃了一個高度。
約莫是八九歲孩子的身量。
“瘦瘦小小的,身上的衣服疊著補丁洗得發白,看見我搬東西還跑上來幫忙。我都怕那木箱子把他直接壓死了,把他趕走了。”
“誰知道他下次見到我,還是來幫忙。我以為他想要工錢,就惡聲惡氣地同他說,我這裡不招幫工,小乞丐彆想來蹭吃蹭喝。他什麼也沒說,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轉年我去外邊學手藝,遇上事了。這孩子竟然救了我,為了啟動咒法,手掌劃得鮮血淋漓。你知道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尹蘿聽得入神,追問道:“是什麼?”
幾個小二心照不宣笑起來,顯然都聽過這故事了。
掌櫃道:“他說——‘我叫沈歸鶴,不是乞丐了’。”
“怎麼能說這句話呢?我想著他要說什麼呢,結果居然說這個。”
掌櫃吃吃地笑著,慨歎地搖了搖頭,語調輕了許多,“後來我才知道,這孩子自幼失祜,漂泊無依。是千鶴宗的真人見他有天資,將他帶了回來。他幫我也不是為了要工錢,那會兒他已經拜入千鶴宗,隻是念著他自己被真人給予了安身之所,就想著法兒地要為千鶴宗、為這
() 裡的所有人做點什麼。”
“連名字都沒有,那身衣服還是他到處給人做工,東拚西湊來的。”
說到這裡,掌櫃捂臉哭起來:
“我真該死啊……嗚嗚嗚我對一個孩子惡語相向,他還救了我……嗚嗚嗚嗚!”
尹蘿沒想到他說哭就哭,手足無措地到處找東西想給他擦眼淚。
小二攔住她,附耳道:“沒事的,我們掌櫃就這樣,喝著酒念起過去的事,總有七七八八的往事要哭一場,等他哭完便好了。姑娘你吃好了儘管同沈公子出去玩兒去,這裡有我們呢。”
看著店裡的人都習以為常的樣子,尹蘿哭笑不得,又覺得……這個遊戲可真好啊。
活生生的,有人情味。
哪怕npc也有各自的故事可以挖掘。
尹蘿跑去和沈歸鶴一起端盤子。
“掌櫃的又在哭?”
沈歸鶴問。
尹蘿點頭,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沈歸鶴:“……為何這樣看我?”
“想你小時候的樣子。”
尹蘿直接道,“想給你買新衣裳。”
沈歸鶴腳步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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