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短暫地失去了視力,因此其他感官便凸顯出來。他聽見了沉穩的心跳聲,一鼓一鼓的,就在他的後背,輕柔地與他相貼。
眼睛此刻才逐漸適應了光線,能夠視物。他的手伸在透光處,看見指尖猩紅的血液中,閃閃發光的鱗粉。
“……曼努埃爾?”
燕嶼喃喃。
它怎麼會在這裡?
他一張口就被嗆了一下,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嘴裡盛滿了血液。
“咳咳。”
鱗粉有致幻的功能,麻痹了他傷口處的痛覺神經。但身上的撞傷,因為沒有開放性創口能夠被鱗粉覆蓋,依舊悶悶地疼。
這下他清醒了,好熟悉的感覺。
我是不是又被曼努埃爾抓在了懷裡?
他慢慢恢複了知覺,察覺到自己似乎正處於一個失重的環境,有風從縫隙灌進來。而曼努埃爾則在急劇地下墜,在空中漂移壓彎,騰挪閃避!
但更緊要的,是他嘴裡濃鬱的血腥味,那不是他自己的血,反而喚醒了他強烈的進食欲望。虛弱與饑餓讓他胃部痙攣,渴望進食,渴望活著。
察覺到他的異動,蝴蝶甚至百忙之中伸出柔軟的口器,把他往自己的傷口處推——這樣緊要的部位,當然不會有人能夠在不殺死它的情況下弄傷它。這是它自己弄破的,就是為了喂燕嶼血,讓他迅速恢複傷勢。
蟲族就是如此,隻要還能進食,就能自愈。
本能驅使燕嶼靠近它流血的地方,舔舐富含能量的血液,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內,接連而來的變故逼迫他必須快速做出反應。思考、逃跑、自愈和強製腦控,都消耗了他太多能量,身體已經被壓榨到了極限。驟然得到補充,身體甚至仿佛繃緊的弦突然放鬆一般,短暫地失去了幾秒意識。在那幾秒,他甚至無法自控地咬了幾口柔軟的內部組織。
蝴蝶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從軀體開始,到蝶翼尾部,如輕風拂過的白樺樹葉。
癢癢的,它遲鈍地感觸到。
而外界,直播鏡頭也被激光撕碎,但新的直播鏡頭又隨之而上,短暫地迷失在了白光之中。
雖然就燕嶼的個人感覺而言,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但實際上距離天空被白光填滿才短短幾秒!
取景框內先是震撼的全景,密集的光柱連接天地,仿佛天上神國垂下的羅馬柱,是神明的審判之刃。
緊接著AI找到了白光中唯一的色彩,用鮮紅的標記框選中目標。在不斷放大的標記框中,紅色的殘影如彗星拖尾。
——是曼努埃爾!
它在千鈞一發之際,如彗星擊空般降臨!
在白光爆裂開的一瞬間,它撞了進來!
倉促降臨間,燕嶼撞上它的胸前,被它七手八腳地按在腹部,足肢牢牢織成搖籃,仿佛惡龍小心珍藏的寶藏。
而在目標脫離的下一秒,更多的粒子集束緊追而來,曼努埃爾就在這些密集的光束間瘋狂穿梭。
向下!
它不懂推理,隻是野獸的直覺驅使它向下。蟲族知道,麵對食物鏈的上位者,永遠不要把背後露出來!向下,到敵人的身前!狹路相逢,從來隻有勇者勝!
取景框拉大、繼續拉大,艱難地跟上了曼努埃爾的速度,因為移速的跟進,取景框內的主角相對靜止,而身後窮追不舍的離子集束、無人機、機械鳥都變成了模糊的長影,就像畫布上被|乾刷拂過的濕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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