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知道安提戈涅到底要說什麼了。

果不其然,鋪墊完原初的曆史,接下來就是後蟲母時代,兩次政體變革,兩次上下顛倒所積累的矛盾。

“我知道,我們彼此憎恨,為了利益爭執不休。雄蟲恨雌蟲踐踏雄蟲尊嚴的曾經,雌蟲恨雄蟲吝嗇的關懷與刻薄的對待。但同胞們,曾團結一致爭取自由的我們,都是來自同一個卵巢。這樣彼此憎恨,彼此踐踏的命運還要輪回多久呢?”

“雌尊傷害了雄蟲,於是下一個紀元雄尊又壓迫雌蟲。那再下一個紀元呢?就這樣生生不息地彼此踐踏嗎?”

這個問題赤/裸裸地擺在明麵上,讓無論是雄蟲還是雌蟲都啞口無言。因為他們也都在問自己,下一個紀元又是誰在上呢?誰又會被踩在腳下呢?

剛剛痛罵安提戈涅白眼狼的雄蟲也沉默了,他把光腦撿回來,靠在雄蟲同伴的身上,默不作聲地聽著。兩隻蟲的手緊緊交握著,試圖汲取一些安全感。

“如果雌尊社會,是以暴力壓迫弱小。如果雄尊社會,是以特權無視公平。如果你也曾為族群曲折的曆史而憤怒,為同胞不公的命運而哀泣。那麼為什麼不再一次舉起火把?”

一張張各不相同的臉,分布在蟲族各個區域,他們的臉上有著同樣的茫然,和一種古怪的恐懼。那是對未知的未來的恐懼,那也是對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臟的恐懼。

“從蒙昧與蠻荒,跌跌撞撞走進文明,從蟲母時代到雌尊,那是我們身為智慧生命,對自由與尊嚴不屈的追逐。那就像飛蛾撲火一樣燃燒著我們的渴望,壓過了基因的本能,驅動我們走向了背棄神的路。”

“那場革命結束了嗎?”

“沒有。”兩個簡單的音節,擲地有聲!

“我們的先祖,為了生命應有的自由與尊嚴,發動了革命。告訴我,雌尊和雄尊是符合初心的嗎?”他尖銳地問,不等觀眾給出回答,他便斬釘截鐵地否定道:“不!”

他不需要彆人的回答,可蟲族們心中自有答案——不,不是的。雌尊和雄尊,都是畸形的,總有一部分蟲在被迫犧牲。

“無論是雌尊還是雄尊,都是這場革命的一部分。它們隻不過我們在革命道路上的探索罷了,而實踐已經告訴我們所有蟲,那是兩條徹底失敗的道路!”

“真正正確的道路隻有一條!”

他以鄭重而莊嚴、激情澎湃的口吻,高聲呼喊:“這不是第三次內戰,這是幾百年前那場革命的尾聲!是時候結束了,是時候回到正軌了!”

他聲音嘶啞而哽咽,日光如白瀑飛濺,在那灼熱的光中,他看見了死去的戀人正微笑著對他伸出手。

理想,他犧牲了一切的理想。

在這一刻,離他那麼近。

無儘的力量湧了上來,他奮力揮手,聲嘶力竭地呐喊著:“同胞們,讓我們——”

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融進了太陽,在幻想中劇烈地燃燒、升空,永遠地照耀著蟲族。但是大家總是忘記,太陽升到正午的最高點,就隻剩下墜落的餘地。

“砰。”

幾滴血濺開。

槍響了。

第119章 人魚之死

無名星球。

廣袤的宇宙中,星體按照著恒定的軌跡緩慢遠轉,從不會為某個生命的死去而停下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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