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齊王親送貴客至大門,再由田敬繼續領人相送,一直送到了下榻的驛館,方辭歸而去,殷勤之狀,不必多說。
裴世瑜下了馬,便向裡大步行去。
自太華山那段周折完畢再次上路,裴曾便覺少主情緒極是異常,今日到達青州,齊王大擺宴席為他接風,他看去依舊意興闌珊,落落穆穆,與主家的盛情相比,愈顯冷淡。
裴曾倒不擔心少主真的會在筵席上做出什麼出格的冒犯主家的舉動,隻是他如此態度,確實不像是來結親,倒與尋仇有幾分相似了,猜測應是與齊王之女和那位崔郎君有關,今夜的私宴裡,也不知到底說了什麼,心裡頗為記掛。
終於等到送行之人全部回了,入得下榻之所,裴曾將那些還跟在身後的驛館官吏也都打發走,身邊隻剩下自己人了,正想追上去詢問狀況,卻見他忽然疾走幾步,俯衝到庭院的一個角落,竟嘔了出來。
原來醉了。裴曾趕忙喊人來,要一道扶他入內,又被他拒,無奈,隻得等他自己進去了,再叫人送來溫水,漱口畢,往他嘴裡含了兩顆解酲冷香丸,見他接著便自顧和衣躺下,閉了目,一句話也無,隻得替他蓋上被,退出,輕輕拉合了門,先讓他醒酒歇息。
周圍之人終於全部不見,耳畔的嘈聲也消失了。裴世瑜再閉目片刻,將口裡那兩顆含得他舌根發苦的香丸一口吐回到榻側的一隻沃盆內,翻了個身,趴在榻上,便將臉深深埋入枕內,一動不動。
他今晚喝得不多,自是沒醉,隻胸口悶漲難當,出來後,再遭冷風一吹,整一副腸子都似絞作了一團,恨不得全嘔出來才舒服。
終於得了清淨,再無人雜擾。然而,起初那一陣因張冠李戴而致的詫異和震驚過去後,此刻他非但不能冷靜,整個人反更陷入另外一種濃重的混亂之感裡。
他從有記憶起,便知父母皆去,是當時自己也還隻是少年的兄長將他養大。兄長十歲起掌家,外有強敵環伺之險,內有萬千民生之計,全部壓在他的肩上,擔子之重,情狀之艱,可想而知。但即便是那樣的情狀下,兄長也時常抽空親自教他讀書,領他騎馬射箭。便是在兄長這般無微不至的關懷之下,裴世瑜長大。
倘若說,在他十六歲第一次拒婚那年,他還隻是一個終日隻知衝鋒殺敵建功立業的熱血少年的話,那麼這幾年,隨他走遍四境,曆練加深,他早已慢慢改變。憂患,不會因為他的無視,而不存在。
身為裴家人,無論任何時候,外麵如何翻天覆地,隻要人還在,守住先祖曾灑熱血保護過的河西之地,已成為每一代裴家子弟與生俱來融入骨血般的使命。
前朝覆亡,霸權四起,河西周圍的諸多異族強敵也趁機來襲,父親去世後的那段混亂期,河東難以維繼,隻能退守河西。四麵強敵,河西形同孤島,打退一次又一次的來犯,堅守將近十年過後,墾荒屯田慢慢見效,糧足馬壯,局麵終於開始扭轉,如今更是取回河東,一切都已向好。但裴世瑜也清醒地知道,如今還遠不是可以放鬆的
二人郎情妾意,天作之合,乾他一個外人何事?他竟從中作梗,阻止離開,險些還大打出手。
李氏女雖口不能言,然而心裡,不知已是將他想得如何不堪了。又難怪今夜崔重晏對著他時,也是若無其事一番坦坦蕩蕩的模樣,原來,根源竟是在此。
裴世瑜被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