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除林斐然及如霰外,周遭還跟著幾位剛入城的,他們也被弟子引領到塔樓下,聞言不免失色。

“道友,何為功法全失?!難道過往所學全都不作數?”

那弟子歉然笑道:“若隻看字麵之意,應是如此,不過也不儘然,這隻是我們的猜想,具體如何,還得靜等入夜之日再看。”

新人狐疑道:“你們竟也不知曉?”

弟子無奈搖頭:“確實不知,我們之所以到此,隻是因為前不久聖人感召,喚我等入城,權作引路之人,話語間也隻言及譜圖一事,除此之外,其餘的便同大家一般,一無所知。”

又有人問道:“那,此次飛花會可會傷及性命?”

“抱歉,我也不知,飛花會如何進行,全憑聖人定奪,隻是想來,他們沒有這般無情……”

幾人倒吸口涼氣,麵麵相覷,忽而有些心悸。

過往典籍中記載的飛花會及朝聖大典,說到底也隻是修士間的切磋比試,沒什麼花樣,也無甚妙趣,但不論輸贏,總不至於亡命。

隻是聖人……

其實細細算來,乾道已經許久沒有出過歸真境聖者,朝聖穀也多年未開,如今的修士隻得從典籍經論中窺見一角。

眾人隻知聖人有德,已臻化境,可實則如何,誰也不敢定論,畢竟人心難測,難道聖人就真的心無偏私?

惡道亦是道,極致的惡,又如何不算已臻化境?

幾人愁眉之際,林斐然麵上卻不見異色,既然是功法全失,那必定是人人如此,又何必憂慮,大不了回歸凡人境界,全憑雙手搏鬥。

此時比起功法,她有更在意的事。

林斐然行禮問道:“道友方才說要‘靜等入夜’,又是何意?”

弟子聽到此處,頓了片刻,抬手直指上空:“諸位沒有發現嗎,從你們行至密林,再到入城,期間時辰不短,可頂上烈日卻未斜移分毫——我們比諸位提早半月入城,自那時起,太陽便從未落山,春城始終不夜。”

周遭之人這才反應過來,驚呼間望向天際,明日高懸,城內灼無暗色。

“我所知的已全然告知,再多便隻是猜測了,祝各位此行順風。”領路的弟子頷首過,又匆匆回到城門處。

不夜春城。

就連如霰都麵露訝異,少頃,他忽而笑道:“好日頭,若是久居春城,我豈不是日日都能安眠?”

林斐然不由看了他一眼,如霰作息與常人不同,他總是要在白日裡沉眠,儘管他解釋夜間不睡是因為白日睡夠了,她卻並未相信。

一開始,她以為是他少年時遊曆人界多年,習慣了人界日月輪換,在妖界時才會晝夜顛倒,但此次入了人界,他的作息仍舊有異。

從妖都行至春城這段時日,他們從來都是白日趕路,夜間休息,如霰又喜好獨自倚睡枝頭,每有異動,樹梢便會輕顫。

正值秋日,他一動身,那些將落未落的柔花與細葉便

山上落下的一片梅,孤冷寒豔。

他立即確定,脆聲對如霰道:“此次飛花會為人族盛典,閣下非我族類,還請離開!”

如霰不置可否,隻是抬肘碰了碰林斐然的肩頭,她回首看了一眼,明白什麼,便對小童道:“他是我的……他與我結了役妖敕令。”

小童雙眼圓睜:“啊?”

四周等待的修士也心生詫異,妖族人大多樣貌不俗,姿容鮮妍,如今兩界互通,他們平日裡見過的也不算少,但像眼前這般不似俗流之人,確實罕見。

不過更為罕見的,是役妖敕令。

役妖敕令流傳至今雖已變成普通的契法,但於妖族而言,仍是莫大的恥辱,誰敢在一個妖族人前提及此法,必定要招致追殺,可這人竟自己結了一個!

眾人不由得偷偷打量起林斐然來,暗自揣度此人身份。

小童仿佛遇到什麼棘手之事,抓耳撓腮,頗為苦惱。

既然二人結契,按理,這個妖族便與眼前的少女共享一縷氣息,有她一道印記,也算不得純然的妖族人,可是……師父沒教過這般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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