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汁充沛,灑滿了整個鳥語花香的夢境。

*

顧棲做的戚風蛋糕味道很好,一如他當初在從瑪琳女士手下出師的水平,略甜的清香點綴在柔軟蓬鬆的麵點上,用於裝飾的純白色奶油勾勒出一條輪廓模糊的大尾巴魚,亞撒隻看了一眼就興致勃勃道:“哥哥,這個是我嗎?”

“當然了。”手裡捏著刀,正準備切開蛋糕的顧棲卻被少年擋住了動作。

顧棲:“怎麼了?你要親自切嗎?”

“哥哥,我好喜歡這個禮物。”亞撒眼底亮晶晶的就像是夜幕下的星空,一閃一閃,漂亮的赤金色虹膜中影影綽綽落著顧棲朦朧的身影,就好像這雙眼睛隻能看到他的哥哥。

才經曆過分化期的年輕alpha信息素並不穩定,那股如海如潮的氣息靜默無聲地湧動著;在先前顧棲那一巴掌後,正處於“叛逆期”的信息素就好像是小狗找到了“心狠手辣”的主人,非但沒有記仇,還搖著尾巴、哼哧哼哧地湊上來,纏纏繞繞,一直跟在黑發青年的身邊,以至於某一刻黑發青年險些以為自己是個海水、海風味兒的alpha了。

亞撒蹭在顧棲的身邊,自從成為了繼承了屬於人類的alpha性彆後,他能夠感知、嗅聞到某些更深層次的氣味,其中最為明顯的就是哥哥身上的味道——薔薇花味兒的信息素,因為beta的身份而被限製,但當你強過這一限製時,才會發現花香是如此的甘甜,帶著久久不散的清洌。

顧棲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就像是吊在小狗麵前的骨頭那般招人稀罕,他笑眯眯道:“喜歡就好。”

“哥哥,我想把它留下來。”

“好……等等?把蛋糕留下來?”

“是把哥哥給我畫的肖像留下來!”那副用奶油畫出來的扭曲抽象人物圖直接被亞撒定義為自己的藝術肖像,那完美的筆觸比他在維丹王宮中見過的大師之作還要令人驚豔。

他想,哥哥的畫才應該擺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然後供那些貴族們欣賞、誇讚……不,他還舍不得把哥哥的作品給那些人看,哥哥的所有東西都應該由他來好好保管才對!

“肖像啊……”

顧棲嘴角抽了抽,他垂眸看了看蛋糕上那坨能夠被亞撒稱之為是“肖像”的東西,忍不住對黃金暴君的審美產生了疑惑——

他隱約記得曆史上記載,黃金暴君、黃金時代的名字來源有一點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這位蒙瑪帝國的著名君主喜歡黃金——特彆特彆喜歡,喜歡到屬於其的寢宮都被金燦燦的黃金重新裝點,但因為顏色太過刺目,被下一個王位繼承人給拆了重建,因而當時之人和後世之人才會把“黃金”徹底地與這位君主聯係在一起。

想到了以前在課堂上見過的黃金暴君殿宇舊照,顧棲摸了摸手臂,他實在是受不了那到處都閃爍著金光的模樣;除此之外,據說在後期發現有關於黃金暴君的部分遺留之物都風格怪異、不忍直視,隻不過那批藏物是在顧棲上輩子出任務前發現的,因此他還不知道所謂的“風格怪異”到底有多不忍直視……有機會,還是應該去王室博物館看看的。

不過隻要想到了那些專家對於這批藏品的評價,顧棲對亞撒的審美就更加不報信心了。顧棲道:“可是這個畫的不好看……”大腦袋、竹竿身、牙簽手和香蕉尾,這些組合起來,怎麼看都叫人無法與“好看”二字扯上關聯。

他試圖搶救一下,希望亞撒不要把這種疑似黑曆史的作品給留下,他可不想在數百年後被專家從黃金暴君的收藏室裡發現一截發臭的畸形奶油畫。

但顯然,在“哥哥什麼都好”的亞撒心裡,這幅具有抽象色彩的人身魚尾圖堪比帝國頂級的畫師,那略微稚嫩的筆觸證明了這是哥哥鮮少送出的作品,那不太連貫的線條體現著哥哥對這幅畫的深刻在意,還有有盤起來的尾巴全然是被哥哥所觀察到的細節……總之在亞撒欣賞的目光之下,這幅奶油畫怎麼都好看,是他心中的驚世之作。

“好看的。”少年語氣堅定,那一刻顧棲險些以為自己真的是什麼天賦型選手。亞撒道:“哥哥難得不覺得很好看嗎?這個一看就能認出來是我,太形象了!”

顧棲沒忍住嘴角微微抽搐,他有些自我懷疑地看了看亞撒,又看了看那副格外扭曲的奶油畫,再一次問道:“你真的這樣覺得?”

“當然啊!”亞撒點頭,反而有些奇怪地看向顧棲,“哥哥你不這樣認為嗎?可是它真的很好看啊!”

那副驚訝的樣子,就好像顧棲把小孩兒都知道的蘋果認成了香蕉,然後還要指著蘋果說他要吃香蕉。

顧棲:……其實並不覺得。

徹底對亞撒的審美失望的顧棲無奈笑了笑,“好,那你怎麼保存啊?”

他已經能夠想象的到了,等幾百近千年之後,那批新挖掘出來屬於黃金暴君的藏品中夾著一份扭曲的奶油畫,想想那是何等的令人震驚,黃金暴君的審美確實堪憂啊!

亞撒:“用精神力。”精神力的作用隻多不少,甚至很多新奇的用法還需要自己去發現挖掘。

“alpha的精神力已經會用了?”

這話一出,原本還信誓旦旦說好看的少年啞了火。

“你啊……”有些寵溺的感慨,顧棲越發覺得自己或許很適合養亞撒這種乖崽。他道:“現在我幫你保存,等你正式進入萊特蒂斯學習了alpha對於精神力的操控後,那就是你自己的工作嘍。如果保存不好壞了,那就打水漂了哦。”

說句實話,顧棲巴不得打水漂,他寧願亞撒現在一口就把那醜到堪比黑曆史的奶油畫吃了……下一次做蛋糕,他再也不搞時髦了。

“哥哥不教我了嗎?”紅發少年有些失望地問。

“我又不是alpha。”顧棲小心地將畫了奶油肖像的頂層平切出來,纖細如絲的精神力遊動自如,立馬將新鮮的蛋糕包裹進去,形成了一個真空包裝袋,居家必備、持久保險,你值得擁有。

兩人分了剩下的蛋糕,當然顧棲是吃不下那麼多的,剩下三分之二都進到了正在長身體的少年暴君的嘴裡。

“真好吃,”就顧棲的作品評價,亞撒一定是第一捧場王,“哥哥以後還會做嗎?下一次生日的時候,我還可以吃到嗎?以後還能畫我的肖像嗎?還想要我和哥哥一起的奶油畫可以嗎?或者隻畫哥哥也可以……我想把哥哥也收藏起來。”

這一次的生日都還沒過完,貪心的少年就已經開始惦記下一次了,他執著於從哥哥的嘴裡得到“永遠”的應答與承諾。

一連串的問題衝著顧棲砸了下來,他在腦海中過濾了一下,才笑著反問:“說什麼呢?什麼叫把我也收藏起來?”

亞撒一頓,他補充道:“是把哥哥的奶油畫收藏起來……”聲音落在後邊卻逐漸小了起來,他盯著顧棲的笑容,心底忽然浮現出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真的把哥哥收藏起來呢……

不行不行,紅發少年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他不著痕跡地呼出一口氣,為自己剛才那幾乎要碰觸到警戒線的危險想法而後怕——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沉浸在少年的“小願望”中的顧棲有些慈愛地揉了把亞撒的發頂,掌心下深紅色的小短發有些毛毛刺刺地紮手,這種親眼見證未來強者成長的快樂,令顧棲有些欲罷不能,“每一次過生日都給你做的。”

“那我們拉鉤?”

“好,拉鉤。”

“下一次還想吃這樣的蛋糕。”

“說不定下一次我學了新花樣給你換著做呢……”

“哥哥你真好……”

窗外的太陽升到了最高空,又緩緩地落了回去,金橘色的餘暉落滿了整個維丹王宮,這一夜的王庭是寂靜的,距離萊特蒂斯軍事學院的招生日期越來越近,宮殿中的王後、國王陛下曾經寵愛過的情人都開始陷入一種著急的狀態。

他們誰都期盼著自己的孩子可以通過萊特蒂斯的水平測試,然後成為那裡的王室新生——畢竟下一任國王很有可能會從畢業於萊特蒂斯的王室後代中選擇,這是一貫以來的習慣。

而今,費格·蒙卡膝下的孩子可以說是自蒙瑪帝國建立以來最多的一代,因此這一次對於王位的競爭也會格外激烈,那些年輕的孩子們在自己母族勢力的耳提麵命之下早就將王座和權杖當作了自己必須奪取的寶物,畢竟也隻有權利,才能讓他以及他身後的人在這一場時代與權利的更迭下笑到最後。

這些暗湧著的潮水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但作為眼下王位的掌控者,費格·蒙卡倒是興致勃勃——

暗色調的宮殿之內零落著細碎的水聲,斷斷續續的動響若隱若現,屬於omega的清香起起伏伏,很快就被另一股高級alpha的信息素壓製著。

國王秘書西德·奧萊托斯沉默地如同一道影子站在宮殿門口,這裡安靜到隻有兩個守衛靜立著,武裝力量精簡到不像是一位國王起居該有的架勢。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著,當西德第十五次打開懷表看時間時,殿內傳來一聲短促的尖叫,最後一切回歸靜謐。

西德眼底掃過懷表中夾著的圓形照片,冷凝的神色略微回暖,在聽到慢吞吞的腳步聲後,立馬收好東西,身姿筆直地轉向殿門,下一刻□□著胸膛、脊背露出大片抓痕的費格就走了出來。

“陛下。”西德鞠躬。

“那兩個都處理掉了?”

“是的。”

“萊特蒂斯的招生沒幾天了,我那幾個兒子女兒,你都見過了嗎?”

“已經都見過一遍了。”每一封王室的入學證明書都是西德親手交遞給其他王子、公主的,除開今年入學的,還有幾位王子、公主已經是萊特蒂斯的老生了。

費格懶洋洋地挑了挑眉,他赤著足站在被仆人擦得晶亮的地板上,那冒出來的涼氣令他舒爽一歎,語意中帶著些不經意的好奇:“西德,你覺得他們都怎麼樣?”

“都是很優秀的……”

“說真話。”費格打斷了西德的話,他的眉眼間是一種抒發過**的懶散,鋒利的輪廓自帶風流,深紅色的發絲有些淩亂地落在了耳側。這一刻的費格不像是放縱貪欲、任由權利落於貴族之手的庸君,更像是守著領地卻懶然理會入侵者的雄獅,“大膽說,我恕你無罪。”

西德頷首,沉聲道:“王子公主們確實優秀,但他們背後所站的勢力卻並不單純,王後和大王子身後是好幾家有姻親關係的老貴族做支持;二王子與其胞妹雖然是陛下的情人所出,但那位情人卻是一新興貴族送來的;還有四王子……”

費格一邊聽著,一邊點頭,他忽然問道:“那個人呢?母親是宮外平民的那個,似乎排行第七?”

“他,身後並無母族。”西德垂著眉,遮擋住了他全部的神情,隻有聲音清晰地落在了費格的耳中,“他很優秀。”

“隻有這句話?”

“是的,這一句就夠了。”

費格·蒙卡來了興趣,他揚了揚手,坐在了殿宇外的躺椅上,一邊吹著夜風,一邊道:“那就多注意這個孩子,如果有意思,可以秘密帶過來給我看看,然後重點培養一下……他的母親死在王廷內,他又不曾被這座王宮善待過……”

費格眯著眼睛笑了笑,聲音低沉如烈酒,“他應該很恨這個地方吧?”

深色的眼瞳落在了深藍的天空中,那抹月格外地亮,忽然令費格原本升起來的興致又寂寥地落了下去。國王陛下善變地冷哼一聲,“算了,你先看著吧,我短時間不想考慮這件事情,總之你盯著他就行,有什麼異狀再來告訴我。”

“好的,陛下。”

“行,下去吧。”

“是。”

年輕卻頗得寵幸的秘書緩步離去,而獨自坐在月光下的費格卻摩挲著下巴,眉眼間閃過沉思。他喃喃道:“還是不夠啊……”

那樣的惋惜之態,就好像是他錯過了什麼人間難得一見的盛大之景。

長久的安靜之後,在宮殿內緩夠的男性omega披著淡色的紗衣走來出來,他白皙的頸側是一連串的吻痕,那些遍布手臂、後腰的痕跡紅到發紫,可想而知當初費格用了多大的勁兒。他小步走向費格,姿態柔順,臉上帶著愉色的饜足。

“陛下……”

“噓——”費格打斷了情人準備擺出的溫柔小意,這一刻的他幾乎與白日裡的風流恣睢完全脫離,反而懶怠地像是對這個世界都失去了什麼興趣的垂暮者,“聽話,你可以一輩子榮華富貴;不聽話,你的下場不會比伊爾好到哪裡去。”

原本還想加深一下恩寵的omega立馬在涼風之中清醒了,他有些驚惶地點了點頭,小聲道了一句“陛下早些休息”,便無聲地退了回去。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以為沉迷酒色的國王陛下似乎在夜深人靜之時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嗬……”費格冷哼一聲,他遙遙看向高空的月亮,忽然想起了白日時的發現,語氣又染上了興味,“所以,王宮中什麼時候跑進來一隻流浪的野貓嗎?”

他想起了捕捉到的那一抹輕顫的黑色,柔軟,又被日光籠罩出了淡金色的光芒,是那麼地漂亮,一如……他曾經心臟為之悸動的少女。

情緒陷入低潮的國王沉默地感受著夜間的風,在他的恣意風流之後,似乎也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不過,這並無人在意。

另一邊,徹底完成了分化後的亞撒逐漸與曆史中那位被“傳奇”加身的黃金暴君所重合,他有著龍鯨的血脈,同時也是天生的頂級alpha,隨著時間的推移,甚至無需專業人員的教導,亞撒自己就能一點點掌控那些附著於身體、由內向外散發的信息素。

像是洋洋灑灑、浩瀚無垠的廣袤之海。

星際時代,在三種大性彆、六種小性彆定義的社會之下,信息素決定了alpha、beta和omega在等級上的優劣,越是優等的個體,他所散發出來的信息素也將更加少見且純度更高。

亞撒目前倒是沒有什麼機會去做信息素評定測試,但顧棲知道,這位預備的頂級alpha的信息素肯定不會差,純度也一定是同齡人中的優勝者。

而此刻,這位未來的黃金暴君、眼下的小alpha正偷偷摸摸地從床上坐起來,蜜色的側臉發紅,赤金色的眼瞳有些潮,整個人頗有些坐立不安。亞撒小心地看了眼隔著被子正熟睡的哥哥,心下稍微安定幾分,他無聲地往床邊挪,剛剛伸出一隻腳,就聽到身後傳來迷迷糊糊的聲音——

“不是說過生日所以今天休息嗎?怎麼又早早起來了?”顧棲朦朦朧朧地打了個哈欠,半眯著眼側頭,就對上了在晨光之下臉蛋微紅的少年。

顧棲下意識問道:“發燒了?分化期的後遺症嗎?”

“不、不是!”亞撒結巴道,“沒、沒發燒的。”

“怎麼話都說不利索……”

顧棲撐著手臂坐起來,才發現已經站在床邊的少年姿勢有些怪異,再配上那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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