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低下頭顱,願讓摯愛為其加冕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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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點了頭後,顧棲本以為近期他可能會被亞撒纏得很緊,畢竟不隻是他,那日發生的一切足以見得亞撒在顧棲離開這件事情上似乎也存在著隱隱的預感。但現實卻恰恰相反,得了顧棲承諾的紅發alpha就像是抓住了獵物後失去逗弄心思的大貓,竟然開始人任由“獵物”在其眼前晃悠,卻不采取其他舉動。
之前還天天被纏著、抱著的顧棲有些說不出口的不習慣,可他更是不可能問出藏在自己心底的疑惑,便打算親自去看看亞撒在做什麼。
——嗯……這種事情,果然很難不在意吧?
扶著樓梯去了彆墅地下專門用於健身、鍛煉的負一層,大老遠顧棲就聽到了某種綿長的喘息。
腦子裡有一瞬間聯想到什麼的顧棲耳朵微紅,他心道這小混蛋不會藏在這裡麵衝吧……
從走廊往前走,越是靠近那生息就越是明顯,成年後的alpha已經開始散發出屬於自己的魅力和荷爾蒙,原本就格外好聽有磁性的聲音轉變為微微沙啞的呼吸聲後,更是有了一種驚人的吸引力,那會令人聯想到顏色漂亮的蜜色皮膚、宛如山川溝壑起起伏伏的肌肉群,寬厚的臂膀和結實的腰腹……
它們無一不體現著alpha在即將捕獲“伴侶”前的魅力展示,如同求偶期的公孔雀,不論何時何地,隻儘可能地展現出自己的優勢,以便能夠吸引到伴侶的關注。
隱隱浮動的信息素似乎逐漸從alpha的皮肉中沁了出來,還不等顧棲徹底看見人,倒是先一步被這些海水味兒的信息素給纏住了——
似乎因為正在運動、有汗意氤氳,於是原本冷冽帶著皂香的潮水氣息也隨著主人的行徑而有了微妙的變化:那是一種海灣中略帶腥氣的海水味兒,空氣燥熱發悶,植被的氣息被海風卷挾著一起撲麵而來,具有沉重感木質已然被打濕,是粗壯富有野性的水手在巨輪上揚帆,探聽著風中來自塞壬的歌聲。
氣息浮動的紅發alpha是健壯有力的野性水手,而正尋著動靜好奇前來的顧棲則是在海洋中試圖迷惑路人的塞壬。
生活在海島附近的塞壬蒼白貌美,對比常年從事體力工作的水手來說清瘦可欺,他唱著惑人的歌謠而來,卻在悄無聲息中已然進入了水手的陷阱——那些湧動著的信息素就是水手的萬千眼線,它們親親熱熱地蹭著塞壬的軀乾,簇擁著海中妖精一路前來,正當塞壬以為自己即將大功告成時,卻被忽然暴起的信息素推到了水手的懷裡——
“哥哥怎麼來了?”
赤著上半身正健身的亞撒一把勾住了被信息素擠過來的青年,他本想伸手抱人,卻發現自己胸膛、手臂上正附著著一層薄薄的汗,便製止住了動作,隻輕輕地扶了一把顧棲。
被水手“騙”過來的海中妖精輕哼一聲,來回打量了一下汗涔涔的alpha,才道:“一大早沒怎麼看到你的影子,就打算看看你在乾什麼……怎麼突然想著健身?”
顧棲抱著手臂,略後退半步欣賞著亞撒全身上下的狀態。
比起身材嬌小略顯玲瓏的omega和清瘦幾乎不長肌肉的beta,作為三大性彆中在力量這一塊拿捏到90%的alpha,他們天生具有omega和beta無法超越的優勢,因此在軍校生以及畢業後的機甲戰士名額中,alpha一定是數量最多的。
這一性彆的男男女女基本屬於中胚型體質,他們天生有著較寬大的骨骼結構、更高的肌肉含量,“好動”、“侵犯”是屬於中胚型的特定描述詞,而它們也正好貼合與alpha的天性和習慣,相對於脆弱敏感的omega和內斂理智的beta,多數alpha會被定義為衝動、富有侵略性的強者,他們像是時時刻刻都活力滿滿的大型肉食動物,是天生的健身胚子。
就好比此刻的亞撒,十八歲的年紀,一身腱子肉已經具有了成人的模樣,那寬大厚實的脊背和倒三角的身材,放出去是誰看了都要迷糊的地步,就光是一隻手臂,都足以把顧棲舉起來。
站在亞撒麵前低了將近一個腦袋的黑發青年有些不爽地擰了擰眉頭,他並不怎麼介意地抬手拍了拍alpha被汗濕的胸膛,喃喃道:“都這麼大了,還練?”
“大嗎?”亞撒低頭看了看自己,在他想來這還不夠。
“不大嗎?那你想練到什麼地步?”身體清瘦、因為先天條件就限製了肌肉鍛煉的顧棲有些羨慕地看了看亞撒的胸肌。
“要哥哥枕著覺得很舒服的地步。”
“什——咳咳咳咳!”
顧棲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尋思著不是小混蛋得了承諾不珍惜,而是在這兒偷偷摸摸藏大招呢!
“哥哥小心點,”亞撒拍了拍青年的脊背,對於顧棲的驚訝還有些意外,“既然我都說要追求哥哥了,自然要方方麵麵都做得很好,要哥哥滿意才是第一要務。”
不止如此,那天在得到了顧棲的應允後,亞撒半夜裡搜了不少星際□□,光是會員就充了不下十個,不為看小電影,而是為了專門看一些“經驗人士”的分享帖,譬如——《如何令你的伴侶離不開你(會員專享)》、《老婆是beta,婚後生活太冷淡,自從我掌握了秘技,老婆天天紅著臉叫我一起睡大覺,v我五十充會員看秘技》、《成功的alpha不僅要會打架,還要在回家後滿足自己的愛人》、《身為會員的你想要知道那些不能說出口的小技巧嗎》……
諸如此類,亞撒看到的不僅僅是技巧,更是打算通過健身來延長自己的時間。
他怕自己太激動,滿足不了哥哥。
“要我滿意?”顧棲的目光在亞撒的身上轉了一圈,忽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麼,“你是說哪一方麵的滿意?”
紅發alpha拿過毛巾一邊擦拭著汗水,一邊輕巧地露出一個笑容,“當然是所有方麵。”
這意有所指的回答,令顧棲忍不住感慨小混蛋到底是長大了,“那種程度的滿意,應該還早吧?”
“也說不定,”亞撒撿起搭在架子上的黑色背心套在了身上,貼合身體的布料勾勒出明顯的體魄,有種野性十足的魅力感,“我天天在哥哥眼前晃悠著,說不定某一天哥哥就突然想試試……不管怎麼樣,我都樂意之至。”
“你啊,彆貧了。”
顧棲翻了個白眼,他揚了揚一起帶下來的聯絡器,“先說正事,剛剛西德給我發消息,說是王宮裡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確定加冕日。”
“加冕日……”亞撒想了想,心底的算計一閃而過,“儘快吧,我等等去聯係一下西德,如果能在三天後就最好了。”
“這麼趕的嗎?”
“嗯,我怕再不快點,哥哥就不能參加了。”
顧棲一愣,略張的唇顫了顫,卻什麼話都不曾說出來。
亞撒靠近一步,忽然開口:“哥哥,運動好累,我可以靠著你休息一會兒嗎?”
是大塊頭的巨型犬在撒嬌,深紅色的長卷發因為運動而有些毛毛躁躁地翹在身後,隻剩一隻的赤金色眼瞳又亮又透,像是一顆神秘又昂貴的黃水晶,而另一隻眼……卻被蒙在了深色的眼罩之下。
心痛的感覺又湧上來了……
顧棲輕歎一聲,他點點頭,任由深紅色的大腦袋埋在了自己的頸側,整個氛圍看似好像無比放鬆,隻是他心裡依舊有種窒息的緊繃感,某種預備的離彆早已經在無聲之中點燃了火光,就等正式燎動原野的那一天……冥冥中,顧棲知道自己離開的時間不遠了。
“哥哥不用覺得難受,就像是我之前說的,哥哥隻要繼續走自己的路就好,不論多遠、多久,我都一定會再追上你的。”
跨越苦難、跨越時間、跨越地域,這是亞撒所給出的承諾,是他心甘情願為了重逢而做出的一切努力。
亞撒道:
“哥哥不用有任何的壓力,你隻要等著被愛、被我追上來就好。”
“隻是希望在我追上哥哥之前,哥哥可以稍微地、在你身邊留一點點位置,以及對我的一點點記憶,”亞撒偏頭,輕輕枕在顧棲的肩頭,幾乎沒有任何重量。他伸手在青年的麵前比劃著,拇指、食指交錯著相貼,晃悠到顧棲的視線中,“隻要一點點就好。”
亞撒並不奢求自己能夠比得過黃金、那些低階蟲族們在顧棲心中的位置,但他卻也由衷期待著自己可以取代那位不負責任的監護人——一切令哥哥難過的人都該被從哥哥的心裡踢出去!而亞撒迄今為止,一直在為此努力著——他也可以做監護人的一切事情,他可以當弟弟、當爸爸、當男朋友,還有什麼理由不能取代監護人呢?
聽著這話的顧棲心裡有些難過,但麵上卻露出了淺笑,打趣道:“怎麼,這一點點夠塞下你的一縷頭發絲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塞進去我的全部……”話剛出口,亞撒的麵色有一點微妙的怪異。
就是聽了半句的顧棲也不由得耳朵發燙,揪了一下alpha垂落在胸前的頭發,惡狠狠道:“你說什麼呢!”
“我很不想欺騙哥哥的,但這也確實……”亞撒頓了頓,試圖吐出一個不那麼露骨的詞彙來表達、描述自己對於“塞進去”這件事的期待,“格外誘人。”
“閉嘴!閉嘴!”
問: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將近十歲的alpha弄的麵紅耳赤是什麼體驗?
答:顧棲知道,但他並不想告訴你!
於是自這天的“塞進去”事件後,顧棲決心再也不主動踏足地下訓練室,每每亞撒健身鍛煉的時候,他就掛上了闊彆已久的修理師“黃金”的招牌,一邊等著加冕日的到來,一邊接著軍校生的單子打發時間,不過令他意外的是,索蘭那位學長在這天又發來了消息——
【學長】:有時間見一麵嗎?
顧棲盯著聯絡器裡的消息皺皺眉頭,從上一次的婚禮邀請後,他和這位不算熟識的alpha就再沒了聯係,卻不想今天對方有發來了見麵的邀請,難不成是因為看到他掛出的修理師營業招牌嗎?
“哥哥想什麼呢?”正好端著果茶走到修理間的亞撒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工作台上晃悠著腳的黑發青年擰著眉頭,一臉不解。
他將果茶放在了小桌子上,問:“怎麼了?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嗎?”
顧棲看向亞撒,“是索蘭的學長……”
“他的學長?”
“嗯,之前因為認識,所以就接了他學長的單子,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人今天忽然提出想見一麵。”
“索蘭的學長……”亞撒皺眉,某些人的臉從他的腦海中過了一遍,很快厭惡的情緒浮現在眼底,隻是還不等被顧棲捕捉,就聽紅發alpha道:“哥哥要答應嗎?”
“不想,”顧棲搖頭,皺了皺鼻子,“這人前不久結婚還邀請我,現在又要叫我見麵,明明沒有多熟悉的……總感覺很奇怪。”
“嗯,那就不去了。”
亞撒把茶杯遞過去,“哥哥嘗嘗我泡的?”
“好。”
把這件事拋到腦後的顧棲接過果茶小口抿著,而目光落在聯絡器那已經熄滅屏幕上的亞撒則眼底閃過一抹陰沉——索蘭的學長、霍克·達布斯……會是你嗎?如果真的是你,那我們這筆賬還有得算啊……
受顧棲的影響,亞撒也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在得知顧棲收到了那位“索蘭學長”的消息後,當天就順著通訊信號源查了過去,果真不出亞撒所料,那源頭正是出自於達布斯家族,幾乎是在霍克還沒開始行動的時候,就已經率先被亞撒抓住了小尾巴。
不過大概是霍克·達布斯本人也沒想到顧棲在麵對亞撒的時候基本沒有什麼隱瞞,這才是能夠令亞撒最快找到源頭的原因。
此刻,正盯著聯絡器中下屬發來的查證內容,亞撒垂著眼皮,暖色的燈打在了他深紅色的睫毛上,蕩下一層略圓的扇形。
抱著一大推文件的西德剛用肩胛頂開王宮內書房的門,就看到了雕像一般沉思著坐在位子上的紅發alpha。見對方神情中夾著壓抑的沉重,西德放下文件問道:“怎麼了?還有殿下的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亞撒回神,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我要加快處理霍克·達布斯的速度。”
“之前不是說好再稍微等一等嗎?”雖然亞撒西安錢已經暗中與達布斯家族中的那位野心勃勃的私生子聯係過,但為了大局考慮,還是勉強聽下了西德的勸誡,隻說多等一段時間再著手處理霍克,不過經過了顧棲那一遭,亞撒已經徹底沒有耐心了。
亞撒:“我等不下去了,霍克·達布斯的手伸得太長了……這隻手,我必須給他斬斷。”
幾乎不用多想,西德就有了猜測,“那家夥又晃悠到顧棲麵前了?”
“嗯。”
“這樣啊……”
西德對於亞撒的死穴和逆鱗心知肚明,總之一切和顧棲沾染上聯係的事情,那基本沒有再改變的餘地,他道:“也行,要是你現在想處理,那就事情做的乾淨點,可彆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麼亂子……距離你的加冕日,滿打滿算也就一天了……處理的話,來得及嗎?”
“放心,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就等我下令。”
“我看要是今天我沒問你這一遭,是不是等明天睡起來,就直接可以聽到達布斯家的家主之位換人的消息?”
亞撒勾唇點了點頭,顯然他對於西德明日的猜想格外滿意,“當然,幸好你問了。”
就是一向克製的前國王秘書西德·奧萊托斯,都忍不住在這位即將登上王座的下一任掌權者麵前翻個白眼,他想自己這些年脾氣越來越好,大抵也是因為被亞撒磨的吧?
西德:“那殿下就自己看著處理吧,隻一點——千萬不要影響了一天後的加冕儀式。”
“放心,處理一個達布斯,還不有那麼嚴重的影響。”
“那既然如此,殿下可以說說您眼睛的事情嗎?”西德微微蹙眉,因為加冕日的確立,這幾天他一直在維丹王宮和赫倫托斯大教堂兩頭跑,沒機會見這位即將繼承帝國的年輕王子,因此直到今天才發現了蒙在alpha臉上的眼罩。
亞撒聞言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他的語氣中溢滿了一種叫西德牙酸的甜蜜,“你不懂,這是愛情的證明。”
西德:無話可說。
正如亞撒所說,達布斯家族本身在赫蒙特星域內的地位可謂是一等一的高,他們與王族的距離很近,幾乎達到了僅次於蒙瑪王室的地位,在此前帝國建立至今的時間段內,達布斯家族前前後後出過數任王後,更是在已故國王費格·蒙卡有意的放權之下,達布斯家族在這一時間幾乎達到了頂峰。
但大家貴族並不意味著宅內安寧,上任達布斯家主是個風流人,膝下的孩子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其中除了被委以繼承家族重任的霍克·達布斯,其下還有一優秀十足的私生子,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私生子”的名頭,達布斯家族的真正掌權人並不一定是霍克。
而亞撒就是抓住了這一點——霍克成為家主後,那位私生子的生活自然不好過,這才有了主動向亞撒投誠、效力的後續——畢竟一年前發生在達布斯家族的醜聞,可瞞不過“自家人”。
於是一切的合作從一年前開始,直到今日,未來的黃金暴君站於陰影之下,告訴自己的劊子手說——“開始收網吧。”
完全如西德·奧萊托斯所想,當他第二天一早睡醒、才摟著愛人和女兒迎接晨曦中的陽光時,就看到了聯絡器中一連數條的消息——
“大清早的就有公務要處理嗎?”餘光撇見西德聯絡器上那幾乎“99+”的消息,林奈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滿不在乎地問道。
“不算是公務吧……”西德的語氣有些奇怪,他看向林奈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