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06.真相(回憶,含索蘭) 【你已經……(1 / 1)

踏過迷霧與荊棘。

*

埃琳娜所講述的故事最初發生在因塞特星域的中央星上,那是一個滿是效忠與背叛、真實與謊言的故事。

在星際曆1818年,蟲族接回來了一位新生的人形蟲母,黑發雪膚、脾性溫和無害,甚至因為初到陌生的地方而有些小心翼翼。但很快,整個蟲族的關心與照顧令這位年輕的、名叫“蘭斯”的小蟲母脫離了惶惶的狀態,並逐漸適應中央星上的生活。

就像是往常每一次出現蟲母一般,中央星上的高階蟲族們卯足了勁兒,想要在蘭斯的麵前展現出自己的能力,好叫這位單薄的小蟲母選擇他們成為守護者——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某位幸運的高階蟲族會從數位守護者中脫穎而出,成為蟲母心儀的伴侶。

這是這一代每位年輕高階蟲族的夢想。

但來自原始星球的蘭斯卻對主動靠近的高階蟲族們充滿了生疏,他的依賴更多地落在了同他一起來到中央星上的另外幾位高階蟲族——莫格、艾薇以及陸斯恩和安格斯。當然,在潛意識裡,這位才誕生不久的年輕蟲母依舊排斥著蟲族成員們的蟲形態,因此他的溫和與接納總是麵向於全人形的高階蟲族。

對此,蟲族們隻當是這位年輕的蟲母還不曾適應這裡的生活,而他們也儘可能地包容著蟲母的“排斥”,從不輕易在其麵前展露出自己的蟲形特征。

如果按照這個趨勢,一切的後續發展應該是蟲母逐漸適應、並接納整個蟲族,但事實並非如此,在短暫的數個月之後,原本平和的幕布被硬生生扯了下來……

“那是我感受到你的精神力中斷後的第六個月,我和西格瑪準備回中央星準備婚禮,並順便看一看蘭斯和他們幾個的情況。”埃琳娜的目光跳躍著落在了陸斯恩等人的身上,楓葉紅的唇瓣微抿,語氣染上了幾分無奈。

“當時的情況我們誰都不曾警惕過。”

那麼多年以來,蟲族的蟲母一直這般誕生——被中央星接回照顧,逐漸擔負起屬於蟲母的職責……這是已經被習慣了很多年的傳統,是因塞特星域被蟲族集合、統一後的唯一趨勢。因此,整個習慣這樣固有模式的蟲族從來不曾想過,還會存在其他“可能”。

埃琳娜道:“無疑,對於每一任蟲母來說,中央星上的生活絕對足夠安穩,甚至在麵對蟲母的時候,蟲族心甘情願付出99%的財力、物力滿足蟲母的絕大多數需求,但本該對蟲族有歸屬感的蘭斯卻與我們所願背道而馳,後來的日子裡他不止一次渴望著人類的世界,甚至央求守護者們帶領他離開蟲族星域。”

顯而易見,接受過中央星上教育的高階蟲族們即使再“愚愛”於蟲母,也無法答應這樣的命令。

在人形蟲母蘭斯選擇守護者的時候,他跳過了其他高階蟲族的自薦,直接選定了當時不大情願的莫格、陸斯恩、安格斯以及艾薇,即便他們心中有著自己的追求和信仰,但礙於中央星上對於高階蟲族們的約束條例,莫格他們不得不接受蘭斯守護者的身份——即使他們心中堅持追隨曾經隻相處了幾個月的顧棲,但中央星上的法令不容違背。

“其實在我的印象中,蘭斯本該是個好孩子的……”埃琳娜的語氣有些苦惱,她並非是當年一事的經曆者,在簡述了最初的起源後,便看向了陸斯恩他們,“或許,剩下的事情應該由他們來說才更加貼切。”

聞言,顧棲也看向那幾位高階蟲族,幽深的黑色眼瞳中帶著一種純然的好奇。雖然顧棲和蘭斯之間的相處隻有短短月餘時間,但依他對蘭斯的了解,即使那位人形蟲母再不適應蟲族,也不應該做出背叛的事情……

艾薇·金翼率先開口,“那接下來的故事讓我說吧。”

她的目光裡夾著眷戀,以及因為記憶受損而形成的空茫,正飄飄蕩蕩地落在了顧棲的身上。艾薇道:“因為殿下——您的恩賜、王血的饋贈,令我們進化出了超脫尋常高階蟲族的能力。”

但也因為這些進化是第一次,所以即便是艾薇自己也在摸索著自己的能力。女性金翼的高階蟲族所擁有的“預知”,被正處於學習階段的艾薇判定為“直覺”,她曾在登上中央星後的幾個月裡模模糊糊感受到了蟲母蘭斯身上的不對勁——那是一種奇怪的感官,區彆於艾薇曾經麵對顧棲和埃琳娜的樣子。

於是艾薇將自己的不安告訴了莫格,但身為兄長、肩膀上擔著數道責任的莫格·金翼並不曾將這些放在心上,來自艾薇那些言辭模糊的敘述更多地像是小女孩兒在新環境中的不適應。因此麵對蘭斯時,莫格態度依舊,溫和、有禮甚至因為蟲母的身份而對蘭斯格外包容。

而陸斯恩和安格斯,前者冷冰冰地隻執行著自己的職責,後者宛若遊戲人間的浪子,隻要蟲母不發布命令,他便遊蕩在中央星的各處,試圖找到條令規定下的第二條路——他依舊記掛著顧棲、記掛著那位賜予了自己血液的蟲母殿下。

於是,那些變化被艾薇一個人藏在了心裡,在無數次的訴說無果後,艾薇甚至也以為是自己出了問題——那時候蘭斯所表現出來的狀態根本與“不對勁”掛不上鉤,他溫和、有禮、積極學習著有關於蟲族的一切,並嘗試接受高階蟲族們的蟲形態特征。

蘭斯在努力著,慢慢艾薇也放下了自己的猜疑,努力履行著屬於高階蟲族們的職責。

而真正的變故,則是出現在安格斯的那對猩紅羽翅再一次發育的時候——

“殿下所賜予的‘恩典’令我們得到了進化,那是跟隨力量增長一同前行的變化。安格斯身後羽翅的再發育足以證明他在力量上的強盛,但同樣,在第二次發育階段,重獲新生的蟲翅也很脆弱。”

說到這裡,艾薇看向了自己身側的同伴。

被提及的主人公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紅發的頭發,在說起“翅膀”的那一刻,他臉上的情緒是肉眼可見的難看。但當安格斯無意識把視線移向顧棲時,那股煩勁兒卻又瞬間如潮水退去,原本桀驁的神情瞬間乖順,像是被撫平了毛發的紅毛大狗。

他不受控製地想到了三個月前意外“舔舐”到的蜜液,隻是零星的一點兒,便足以他放出身後受損多年的蟲翅,甘甜、誘人,一如此刻真真正正地見到了黑發蟲母,這般悄無聲息躍動著的感情令安格斯想要跪在顧棲的身前、把自己的腦袋輕輕搭在蟲母的膝頭……

顧棲對上了紅發蟲族的視線,但他隻是移開目光,對艾薇道:“然後呢?”

“然後……”

“嘖,”安格斯打斷了艾薇道話語,他抓了抓額前的碎發,道:“我說吧。”不得不承認,在黑發蟲母的視線被艾薇吸引的那一刻,就是自認為不在意、並在三個月前還信誓旦旦說自己不需要蟲母的安格斯都有些忍不住了——他迫切地希望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艾薇頷首,顧棲目光轉移,莫名有被安撫到的安格斯輕咳一聲,藏在碎發下的耳廓甚至都有些發紅。他開口:“猩紅蟲翅再發育階段,我對它的控製力度幾乎降到最低,因此時常會不受控製地露出蟲族特征。”

於是在一次與蘭斯碰麵的日常中,剛剛蛻完殼的安格斯無意露出了自己的蟲翅,平和的談論被打破,那是誰都不曾想到的一幕——蘭斯端起滾燙的茶水潑了過去,冒著熱氣的水灑在紅發蟲族的蟲翅之上。

那時的安格斯甚至忘記了躲避,即使他並非完全臣服於蘭斯,但也不曾料到自己要保護的蟲母竟然會突然露出厭惡之態。

蛻殼後的蟲翅生長著新肉,因為滾燙的茶水而瑟縮著,自那以後安格斯收起了自己的蟲翅,甚至不曾在外人麵前展露過自己的蟲族特征。

“自那以後,我便失去了飛翔的能力,那一對本該是恩賜的蟲翅變成了擺設。”安格斯聳了聳肩,就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以往提及令他憤怒的回憶,此刻竟然能夠如此坦然地從自己口中說出。

他有些希冀地望向顧棲,試圖在黑發蟲母的麵孔上看到什麼。

但他失敗了。

顧棲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到就像是隻在聽一件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安格斯微怔,他忽然想到了從埃琳娜長老口中聽到的那些故事,魔幻的就像是一場夢,在對比黑發蟲母臉上近乎冷漠的神情後,安格斯甚至會懷疑那些記憶和經曆真的存在嗎……

那是蘭斯最初期的變化,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身上所展露出來趨向於人類的特質也越來越明顯,甚至到了毫無掩飾自己對蟲族的厭惡。

即便如此,蟲族依舊待其如初,隻因為蘭斯是蟲母、是蟲族的“核”。

微微收斂了眼底的悵然,安格斯正色道:“隻是後來在062號星球上,因為意外與殿下您有過接觸,我的蟲翅恢複了一部分。”

王血蟲母蟲尾上的蜜液,所帶給安格斯的是重新展開翅膀的希望,在顧棲生死未卜的那三個月裡,安格斯曾想過或許自己隻是因為這點兒“希望”而記掛著蟲母,但當今日見麵後,他才明白——哪怕沒有希望,他也依舊渴求著顧棲、渴求著這位獨一無二的蟲母殿下。

“後來,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蘭斯聯係上了人類帝國。”艾薇看到了安格斯臉上的失望,她接替過故事講述者的職責,淡淡道:“他以蟲族的數顆資源星作為交換,在中央星所不知道的情況下與人類帝國達成了‘友好聯絡’,更是在蟲族徹查此事時以自己的生命為要挾,離開了中央星。”

說到這裡,艾薇平靜的臉龐上出現了一抹諷刺,“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與人類帝國搭上線的……因此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一場名為‘友好’的‘饋贈’完全符合星際和平條約,那是每一個星域勢力都不可違背的星際條令。”

於是這一場來自蟲母的背叛變成了整個蟲族啞巴吞黃連的局麵,蟲母蘭斯“贈出”資源星後偷跑到人類帝國——那是黃金暴君之後的某一代繼任者,蘭斯成為了王族的座上賓,他遠離了在他看來醜陋的蟲族,如願得到了他渴求的權利、地位、金錢,更是與王室中某位年輕的王子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顧棲一愣,“你是說,蘭斯愛上了一位人類王子?”

整個赫蒙特星域內隻有蒙瑪帝國作為唯一王權,顧棲下意識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愷因。

圓桌上的古董蠟燭光芒昏暗,令愷因蜜色的皮膚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鎏金,那副俊美如雕塑的神情隻有麵對顧棲時才隱隱有融化的跡象。

隻是須臾之間的對視,紅發alpha就知道顧棲想問什麼。

他道:“在……黃金暴君之後,蒙瑪王室的繼承人是從王室分支裡選出來的,那些麻煩事情,都是內閣大臣們在處理。”

黃金暴君所引領的黃金時代之後,蒙瑪帝國從極其強盛的狀態猛然回落,之後的繼承者不曾有黃金暴君的半分風姿,至此一段輝煌的曆史也被劃上了句號。

顧棲了然,他看向艾薇:“請繼續吧。”

艾薇:“但蘭斯並不滿足,他的欲望比我們所想更大……他甚至試圖借用‘蟲母’的身份,令蟲族成為他在人類帝國加官晉爵的道具。”

於是野心膨脹的蘭斯借用自己蟲母的身份再一次策劃了陰謀——他懼怕自己的行為遭到蟲族的報複,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而蟲族秉持著對蟲母的忠心和愛護,即使心有不安,依舊踏上了前去的道路,卻不想在自由星域(不在星際和平條約的管轄範圍內)遭遇伏擊,猛然而起的精神力控製令蟲族成員自相殘殺……

艾薇的語氣逐漸染上艱澀,“那是一場我們不願回憶的場麵。”

蘭斯的精神力並非蟲母中的佼佼者,隻是在那一場意外中,他猛然間擁有了控製蟲族的能力,以至於發生了令蟲族損失慘重的內亂。

“……在混亂中,哥哥替蘭斯擋下了差點兒砸在他身上的機械杆,卻反而被蘭斯用匕首刺進了心臟。”

即使是多年前的記憶,但每一次重提都是把血淋淋的傷口重新剝開。金發碧眼的艾薇眼角發紅,語氣發澀,放在圓桌上的手指止不住地輕顫。

一直沉默的陸斯恩麵色冷沉,“自那之後,莫格重回蟲卵狀態,在金翼的領地內休眠到至今。而我們,也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銀發的高階蟲族看向顧棲,“蟲族被重創,蘭斯回到人類帝國與那位王子定了婚約。在蟲族們舔舐傷口的時候,這位上一任的蟲母擁有著盛世婚禮、無上權力、數不清的財富,他如願獲得了自己渴望的一切。”

但這並不是故事的結束,那一場盛大婚禮過後不到三年,蘭斯發現了王子的背叛,於是他殺了王子鐘愛的omega情人和孩子,至此以後失蹤不見。

慘痛的創傷令蟲族恨極了上一任蟲母,他們不停地尋找著,可那虛偽的家夥卻像是神隱了一般,叫陸斯恩他們多年來不曾獲得任何有用的消息。

陸斯恩:“再後來,大約是星際曆2122年的時候,我們久違地收到了蘭斯的訊息,他說想要為當年所做的一切道歉,因此請求進入因塞特星域。”

“2122年……”顧棲張了張嘴,感覺自己似乎要碰觸到某種真相。

陸斯恩道:“蟲族拒絕了他的請求,那艘星艦不曾得到進入因塞特星域的許可,卻在星域外圍發生了爆炸。”他冷哼一聲,“惡心的家夥。”

星際曆2122年,蒙瑪帝國派出了一艘護送重要人物的星艦,適逢萊特蒂斯第一軍事學院的畢業季,不少年輕且即將進入社會的平民軍校生踴躍報名了這一次的護送任務,他們期待著為帝國效力、期待著任務之後得到長官的欣賞、進入各個有名的軍團之內……

他們懷揣著夢想和期望,穿著帝國派發的軍裝登上了那艘龐大的星艦,年輕的軍校生們恪守本分,他們兢兢業業地巡邏在星艦上的沒有一個走廊中,腳步無聲且小心,生怕打擾了那位重要人物的休息。

這是一場他們不知道目的地的護送任務,但他們信任發布任務的長官、隻滿懷希望地履行自己的職責,卻不想最終等來的是一場轟鳴的爆炸——

星艦是從內部爆炸的,因此根本沒有任何逃離的機會,隻需要短短一秒鐘的時間,火花四濺、橘紅滿天,浩瀚的宇宙幾乎被一一片熱流染紅,星艦上所有的參加任務的軍校生也不過成了蘭斯陰謀算計下的犧牲品。

於是再後來,顧棲變成了蟲母,而高階蟲族們則因為上一任蟲母的背叛與算計,將所有的憎惡落在了他的身上。

至此,原始星球上最初發生的一切有了解釋。

顧棲呆愣在圓桌之上,後麵埃琳娜他們又說了什麼他不知道,他隻覺得自己整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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