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宮裡人說,我不適合額娘的兒子......”
胤禛猶猶豫豫的開口,隻說這第一句話,就讓平日裡素來溫柔的佟佳貴妃大驚失色,十分慌張,驟然知道真相的胤禛。
宮裡的人都早熟,孩子也未儘單純。
胤禛在並不會掩飾自己心情的貴妃,露出吃驚的那一刹那,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妹妹出生,額娘身邊的人那麼的小心翼翼。
原來事怕他跟妹妹爭奪額娘的寵愛嗎?
“孩子!是誰在你麵前亂嚼舌根?你怎麼會不是額娘的孩子呢?”
胤禛他搖了搖頭,想說的話頓了頓,往日裡臉上洋溢的幾分天真爛漫,如今卻被沉靜所包裹,他猶豫著還是問道:“那太子哥哥,也是因為我不長,所以才中了天花嗎?”
即便再如何早熟,他也是一個幾歲的孩子。
遇到了事情,他想要先求證自己的額娘。
即便是,自己的額娘並非自己的額娘。
貴妃聽到這裡有什麼不明白的,有人借著太子的事,想要徹底的毀掉胤禛。
是誰這麼恨這個孩子。
亦或者說誰這麼恨他們佟佳氏一族?
隻要這種流言流動起來,無論是表哥信或者不信,他都要為了太子而冷淡胤禛。
而她的胤禛,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要平白受這種委屈。
貴妃體弱多病,柔弱的並不像是滿軍旗貴女,卻在聽了這一席話之後,打足了精神,冷靜的說道:“孩子,額娘知道你擔心太子,可這些事並非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一個小孩子好好讀書就夠了,等你太子哥哥好了才會開心。”
這樣一件大事,幾句話之間,就構成了年幼的孩童擔憂兄長生病的事。
胤禛還想要再問什麼,貴妃卻搖了搖頭,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重大,宮中風聲鶴唳。
太子是第一起天花,如何得的,說明乾清宮之中不乾淨。
而胤禛能夠聽到這兩句話,說明她的宮中也不乾淨。
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誰都想擁有一份從龍之功,為了這個目的,有些人心甘情願的賭上身家性命也要進行一場豪賭。
貴妃深吸一口氣,讓人帶著胤禛離開。
等看著在自己眼前逐漸長大的小小身影離開視線,還有幾分病弱的貴妃清咳幾聲,厲聲說道:“備轎攆,本宮要即刻去麵見皇上。”
她隻希望,這兩件事是同一派係的人傳出來的,而不是烏雅氏渾水摸魚。
被貴妃貼身侍女帶出去的胤禛,抿了抿唇,所有想要鎮靜下來的理智都化成了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姑姑,額娘額娘真的不是我的額娘嗎?”
“那我的額娘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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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這一點你無法否認。”
容白說完這句話之後,碩大的宮殿之中久久沒有回應。
她也不著急。
畢竟太子說的事,事關未來,不管未來究竟有多麼的可怕。
——譬如被當今聖上愛護如同眼珠一般親自撫養長大的太子會被廢棄。
——譬如最後的贏家是現在不顯山不露水的四阿哥。
但這一些,來自於遙遠未來的事情,對於她眼下的困境,並沒有任何的好處。
即便是她能夠趁著太子現在心慌意亂,拉近距離,但等一切結束之後,未來還說不準呢。
唯一讓容白欣慰的就是,太子口口聲聲的說,他已經十分注意身邊或許會造成他天花的人,但即便如此,他還如同命定的一樣感染了天花。
——容白也沒有忽略,按照這個結論的話,無論如何太子都會痊愈。
隻要太子痊愈,她這個“功臣”必定也會苦儘甘來。
未來的事,等未來再考慮。
那些太子殿下魔瘋的事,與她一個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明天太陽的人,太過遙遠。
容白感覺自己應該再加上幾句話,大好的機會不應該錯過。
可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她張了張嘴,喉嚨裡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畢竟.....她隻是一個寄養在太皇太後跟前,日日虔誠跪在佛前,唯一的用處就是保護眼前這個人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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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臉上有著病態的紅潤。
本應該清明的眼神也早已經開始逐漸渙散,反應開始慢了幾拍。
天花就是這個樣,但換上那就隻能硬生生的靠著自己的意誌力熬過去。
而容白這個唯一和他這樣近距離接觸的人,會是下一個得天花的人。
“你說的對。”
胤礽點點頭,一直用力握著的朱筆隨著卸去的力道而落在桌麵上,好像他整個人也如釋重負一般。
“你知道孤所有的事,要麼你死,要麼你就永遠的待在孤的身邊。”
從無助的胤礽,到目光所至皆為螻蟻的太子殿下隻有一個自稱的距離。
他很興奮。
這一種興奮不是來源於被誇獎被賞賜,被需要的興奮。
而是興奮於自己不需偽裝,不需要虛假,可以袒露所有的真相和性情在一個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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