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格的勢力聯盟中,除了我們耳語者和銼刀小隊,其他人都已經趕赴直連高塔核心區的四條通道防線。固守高塔核心區的大部分是五十一區勢力聯盟的人,一共就隻有十三人,分散在核心區的四周,很難用肉眼直接觀測到這些被高塔係統元件設施層層遮蔽的身影。我們耳語者和銼刀小隊美其名曰是“自由人”,但暗地裡的意思,應該就是讓我們少做多看吧。這些歐美區的“主人”有自信將來敵攔截在防線外,所以,我們的存在僅僅是一個保險而已。雖然末日真理教的入侵表麵上看起來十分犀利,給五十一區造成了極大的麻煩,但是,在這裡聚集起來的神秘組織實在太多了,相對比起來,對方能夠調動的戰鬥力數量穩穩居於下風。末日真理教能夠將五十一區逼迫到當前的境地,並非依靠壓倒性的實力,而是多種外因作用的結果。五十一區和神秘組織當然不是笨蛋,他們明白自己固有的隱患,自然也會通過各種方式避開這些隱患。磨合需要時間,而末日真理教的突襲能夠達成現在的效果,說起來也不過是利用了這段時間而已。在勢力聯盟已經鞏固,各方博弈已經達成默契的現在,各個組織之間戰力配合的磨合也已經初步完成,末日真理教想要以之前的強度再次發起衝擊,唯一的下場就是被就地殲滅。末日真理教到底會為這個基地的攻略投入多少戰鬥力,對於沒有任何情報的我來說,幾乎是無法猜測的事情,而他們又會使用何種神秘來打破局勢,又或是是否擁有這樣的神秘力量,也無法被我所了解。五十一區和其他歐美區本地的神秘組織,理所當然會有進一步的情報分享,他們和末日真理教已經在明爭暗鬥了那麼多年,比誰都要了解這個敵人,既然他們覺得自己能行,那麼,事實也十有八九會是如此——如果,沒有我們耳語者的話。雖然無法親眼目睹再一次爆發的戰鬥會如何發展,但是,聆聽戰鬥聲響的激烈程度,通過腦硬體分析聲音的細節,多少也可以在腦海中勾勒出即時的場麵。畢竟,每個人的聲音,都是不同的,而人和怪物的聲音,也是不同的,除此之外,人和武器的聲音,神秘所造成的異常聲音,都能稱為判斷情勢走向的標誌。末日真理教的精英巫師可以和正常人一樣說話,我們所遇上的那名使用超質量炮的精英巫師,所使用的也是大眾口音,不過,一般的巫師可不一樣,尤其在這些巫師發動法術時的“念咒聲”,更是十分獨特。高塔核心區保持和四條通道的直連,一點隔音效果都不存在。那些在普通人聽起來駁雜得難以忍受的“噪音”,對於依靠腦硬體和義體行動的我來說,連一秒的時間都不用,就能將其中的細節梳理得井井有條。腦硬體將分析結果轉化成半透明的影像呈現在視網膜屏幕中。在我的視野裡,除了肉眼可以看到的景物,還浮現了一座三維的區域結構立體圖。儘管來時僅僅是通過四條通道中的其中一條,不過,瑪麗亞的項鏈保存的地圖,彌補了我沒能直接觀測記錄的部分。通過顏色和標注區分開來的三角形和圓形,在僅有我能看到的立體影像中移動、碰撞、消失、再現。怪物,人類,熟練龐大的怪物,力量類型不同的人類,在這個三維的立體結構圖中糾纏在一起,激烈的戰鬥,一直持續了五分鐘,仍舊沒有突破僵局的跡象。銼刀也在聆聽這些聲音,雖然在戰鬥開始前,她不止一次抱怨著不能參與戰鬥是何等無聊。不過,當戰鬥開始之後,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半點焦躁,我不知道她是否可以和我一樣,通過聲音判斷局勢,但她安靜聆聽這些令人煩躁的聲響的樣子,讓人覺得她可以做到這一點。並不僅僅是她一個人,銼刀小隊的成員們,這些常年遊走於戰爭中的雇傭兵,都無一例外表現出極大的耐心。銼刀小隊的成員是在戰鬥打響之後才從通道中退入高塔核心區的,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體驗敵人的突襲了。在我和咲夜抵達前,他們經曆了最終以精神統合裝置的力量暴走為結束的那場激戰,對於清潔工和契卡兩名新成員來說,無疑是一場異常危險的洗禮,並不比直麵紅衣女郎更讓人輕鬆。沒有掌握神秘,僅僅擁有異常,甚至隻是呈現異常的萌芽的戰鬥人員,就算個體戰鬥力比五十一區的精銳特種部隊士兵更強,在這個聚集地也仍舊屬於戰鬥力的最底層,而在那場引發精神統合裝置力量暴走的戰鬥中,死掉的神秘持有者可不止一個兩個,五十一區的精銳特種部隊更是元氣大傷,這些僅僅是灰石強化者,甚至連灰石強化者都談不上的雇傭兵能夠一個不少地活到現在,不免有許多運氣成份。這些雇傭兵都是擁有堅強意誌,但卻沒有意識行走能力的人,在和他們的交談中得知,他們也沒有被拖入境界線中,所以,在精神統合裝置力量暴走時,並沒有在精神意識層麵上受到重創。他們僅僅是在激烈的戰鬥中受到身體層麵的傷害,但在及時的治療後,仍舊保持著最巔峰的狀態,畢竟,聚集地中的治愈類神秘持有者雖然不多,但也並非一個兩個,在戰鬥結束後的修整時間中,為幸存下來的人治療肉體上的傷害,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先不提老隊員的灰狐、快槍和摔角手,他們曾經遭遇過比這次戰鬥還要激烈,還要為危險的神秘力量,他們在認識神秘之後,作為正式走入這個神秘世界的洗禮,是在統治局遺址中進行的,真正可謂是九死一生。雖然比起統治局中的詭譎危險,和末日真理教的巫師戰鬥所要承受的壓力弱了一些,不過,在末日真理教的精英巫師出場的情況下,契卡和清潔工的入隊考驗仍舊宣告完成。這場洗禮,足以讓她們兩人明白,自己要麵對的敵人,當前的普遍水準到底是怎樣的了。在這個基地中所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其平均戰鬥烈度,在我的評估方式中,位於“凶上”和“狂下”之間。而契卡和清潔工的戰鬥力,僅僅是“強”級,連平均線都沒到。雖然不會有我的評估這麼嚴密,但是,清潔工和契卡也已經通過親身體驗,隱約感覺到了這一點。即便此時呆在核心區,看似沒什麼機會再加入戰鬥之中,但她們在聆聽不斷從四條通道中傳入的戰鬥聲響時,臉色仍舊不怎麼好看。當然,也沒有退縮的意思,僅僅是有一種緊張感而已,按照他們雇傭兵的例子來說,就是“正陷入不利之境”,但也僅僅如此而已。身為精銳的雇傭兵,因為各種因素,被迫身陷絕境的遭遇可不止一次,另一方麵,能夠多次在這樣的絕境中存活下來,也是他們的自信與驕傲的來源。“銼刀,該準備一下了。”在戰鬥進行了十分鐘後,我開口對銼刀說。“嗯?”銼刀一下子從沉靜中醒來,不解地看了我一眼,說:“他們做得不錯,我不覺得有可以插手的地方。”他們,自然指的是正在戰鬥的那些神秘組織的成員。的確,在我的視網膜屏幕中,他們構築的防線並沒有崩潰的跡象,雖然死了不少人,但大多數是五十一區特殊部隊的那些普通人。在這場戰鬥中,這些士兵除了最開始作為哨兵出現在最前線外,在撐過了第一波攻擊後,就陸續退守防線後方,呆在核心區和通道交界的地方,利用火力進行狙擊或掩護。在普通的戰爭中,呆在這樣的地方或許可以降低危險,但是在有“神秘”參與的戰鬥中,已經沒有一處可以稱為絕對的“後方”。儘管末日真理教尚沒有突入核心區的跡象,但是,許多神秘力量的殺傷力完全可以覆蓋,或是隔空跳躍到這些士兵所在的地方,巫師的法術,讓他們擁有更強的靈活性。在戰鬥開始後十分鐘,四條通道中的士兵數量,通過聲音的判斷,最糟糕的一處已經不滿一隊了。而在這條末日真理教的攻勢相對猛烈的通道中,就有先前評估過我和咲夜的身手,卻被灰絲入侵意識資訊的那個男人——儘管不清楚他真正的代號是什麼,不過,這個家夥被另一個男人肉麻地稱之為“金絲雀”。這兩個男人之間的破事暫且不提,“金絲雀”的神秘力量在戰鬥烈度的平均線上的,但他所在的防線,仍舊呈現出後撤的趨勢。咲夜和這個被秘製成傀儡的男人擁有獨特的感應,其力量又有極為強烈的特征。所以,在戰鬥剛開始時,通過和咲夜的直連,他的狀態在視網膜屏幕中一直處於最清晰的情況下。如果想要讓這場膠著的戰鬥發生轉折,在這個“金絲雀”身上動手腳是最方麵的方式。我看向存放有精神統合裝置的高塔,如果在這個時候轉身攻擊高塔,會變得怎樣呢?視網膜屏幕中不斷彈出評估高塔防禦能力的數據,但是,大部分都是問號和不確定的估值。五十一區的基地所使用的材質,已經不同尋常,很難以我當前的力量直接破開,那麼,高塔這樣的重要的東西,其本身的硬度,以及可能擁有的防禦性神秘力量,應該更難破解。即便可以應付固守這個核心區的十三名守護者,但隻要無法在短時間擊破高塔,就會讓自己陷入被圍攻的境地。然而,如果真要直麵五十一區和所有的神秘組織,又何必拖到現在呢?必須讓戰鬥更加慘烈,如果五十一區和其他的神秘組織有自信依靠自己抵擋住末日真理教的攻擊,並將他們徹底殲滅或驅逐,那我就必須做點什麼,讓他們出現意外才行。在當前的情況下,想要維持雙方的均勢,達到兩敗俱傷的目的,也許稍微有些困難,不過,讓末日真理教稍微占據上風,令其突破到核心區,引發進一步的亂象,或許更符合我的利益。這樣的想法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得到腦硬體的數據印證,但是,隨著通道中戰鬥的拉鋸狀態開始呈現出一些衰弱的勢態,這個決定很快就被通過了。銼刀無法看穿我的打算,甚至不知道,我和咲夜早已經為了這種時候埋下後手,所以,當我讓她準備迎接戰鬥的時候,她表現出疑惑和不解。不過,即便我沒有解釋原因,她仍舊提醒了自己的隊員:“準備戰鬥!”“發生了什麼?”雇傭兵們自然也是無法理解,但是,銼刀並沒有給予回答。在神秘的領域中,直覺,總是值得依靠的東西。儘管在最初沒有感應到會產生變化的因素,但是,當我這麼說了之後,她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什麼。當然,我不覺得她會立刻聯想到是我和咲夜要做手腳,不過,在我的提醒中,她顯然嗅到一些異常的味道。“開始吧,阿夜——”我通過直連傳輸這樣的信息。“明白,阿川。”咲夜的信息傳來時,她的力量已經通過不為人知的渠道,引爆了埋藏在“金絲雀”意識深處的火藥。儘管,無法直接觀測到他到底在這一刻發生了什麼變化,也無法看到他在這之後做了些什麼。但是,在發動這顆棋子的一刻,銼刀心有靈犀般身體一緊,敏感地直接望向“金絲雀”所在的通道。隨後,連其他雇傭兵們,以及其他正在戰鬥的神秘組織,都察覺到了這種異常變化的產生,視網膜屏幕中的人類標識,在一瞬間,出現了大量的停滯。該說是,真不愧是在末日真理教的壓迫下,仍舊存活到現在的神秘組織嗎?針對預料之外又或是不利情況的直覺,全都是如此敏銳。雖然,在無法看到實況的當前,產生的感覺格外虛幻,但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判斷危險的方式的人,可以忽略這種虛幻感,將其當作“已經或必將發生的事情”來看待。雇傭兵們的臉色嚴肅起來,緊抓住自己的武器,麵朝那處通道的出入口,身體細節維持在一個隨時暴起的狀態。“是那個地方?”銼刀盯著那邊,再一次確認道。儘管覺得留在核心區的十三名守護者應該也可以察覺到這種異常的變化,但是,仍舊無法在眾多高塔元件設備的遮擋下找到他們的身影。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和我們一樣,沒有立刻趕往那一邊,仍舊在原地保持觀望的態度。的確,按道理來說,即便那條通道被突破,敵人也不可能立刻破壞高塔,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能被人破壞,聚集在這裡的神秘組織早就這麼做了。在一擊就能破壞,隻需要極端時間,就能將東西搶到手中的情況下,就算逃跑時要麵對圍攻,也一定會有神秘組織願意冒著個險,例如,我們耳語者和銼刀小隊的聯合,而我們也一定並非是唯一一個。隻要敵人不能在第一時間造成巨大破壞,那麼,看清敵人虛實再選擇處理方式,無疑是十分保險的打算。畢竟,敵人是強力到突破了一條防線的家夥,有可能是敵人將精銳都放置在了這一處。麵對使用“神秘”的精英強者,可沒有多少人能夠保證毫發無損地必勝。“神秘”代表了太多的不確定性,這種不確定性,有可能轉眼就能讓一個原本看似無比強大的人陷入死地。銼刀解開了柴刀狀臨界兵器高周波泛域切割裝置的裝飾外套,自從來到拉斯維加斯都沒有用過這把武器的她,似乎覺得,現在是使用它的時候了。“用這個東西,可以將那個高塔破開吧?”她突然這麼問道。“也許,如果有機會,你可以試一試。”我隻能這麼回答,因為,誰知道那個高塔的防禦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臨界兵器的確很強大,可以斬斷素體生命那堅固的肢體,但是,每件臨界兵器的特性,都注定了它並不適用於每一個場合。如果放置在高塔中的是精神統合裝置的話,高塔本身有可能都是通過它的力量來維持的,我可不覺得,高周波泛域切割裝置可以百分之百破解精神統合裝置帶來的“神秘”。銼刀抿了抿嘴巴,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顯然,這個時候她已經確認了,此時的變化,定然是我在暗中做了什麼手腳。儘管沒有證據,但是,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講究證據的。至於五十一區和其他神秘組織,大概也能夠在事後回過神來,並產生和銼刀類似的聯想吧。至少,我們耳語者一定會被列入懷疑的第一名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