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一種感覺,這種偏差,其實在過去並非是沒有出現過,隻是,這一次,強烈到讓人無法忽略。這個末日幻境,正在變得詭異。而且,我有強烈的直覺,這一定是精神統合裝置運作的結果,換句話來說,無論是納粹側,還是五十一區,亦或著末日真理教,他們手中的中繼器,一定在什麼地方,發生了某種異常。而這種異常,波及到了這次末日幻境的構造。更本質一些,便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意識交互和體現,在足夠強大的力量影響下,產生了扭曲。而且,我有強烈的直覺,這一定是精神統合裝置運作的結果,換句話來說,無論是納粹側,還是五十一區,亦或著末日真理教,他們手中的中繼器,一定在什麼地方,發生了某種異常。而這種異常,波及到了這次末日幻境的構造。更本質一些,便是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意識交互和體現,在足夠強大的力量影響下,產生了扭曲。這種強大的,涉及了末日幻境本質核心的力量,除了“江”、超級係色和超級桃樂絲這些“人為因素”之外,就隻剩下精神統合裝置和人格保存裝置這兩種東西才可能擁有。根據境界線中所發生的一切,我更趨向於,是“江”對精神統合裝置的侵蝕,造成了如今的扭曲。“簡直就是——”我對咲夜嚴肅地說道:“改變了世界線。”不管她是否理解,我也不認為她能理解,但是,她似乎真的可以理解。咲夜皺起眉頭,反問道:“阿川……你剛剛,跳躍世界線?”“你能理解?”我凝視著咲夜。“如果是世界線的話……”咲夜點點頭,說:“還記得剛畢業的時候嗎?我們學校開的某場研討會,有一場是關於時間機器的話題,當時來了一個網絡名人呢,一個自稱瘋狂科學家的女人,她特地提及過世界線的話題。不過——還真是難以置信,沒有一點真實感。呐,阿川,你真的是從其他世界線跳躍過來的?”“類似。我想,並不完全相同……”我倒是還有些疑慮,可是,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況,又到底如何解釋給其他人聽呢?“沒關係的,阿川。”咲夜捧起我的臉,平和地微笑著,“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還在一起,這就足夠了。不要擔心,阿川,無論你來自哪裡,即便跳躍了世界線,你所在的地方,並沒有你認為的那麼悲傷。我們,都在你的身邊。”我靜靜凝視著咲夜,她那溫和又平靜的笑容,似乎融化了我的內心中堅硬。我不由得點點頭,將視線依靠舷窗之外。白雲、日光、藍天……景色如此潔淨,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是,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不過,即便外在的一切都不同了,但是,我卻還是我,而陪在我身邊的,也還有咲夜和八景她們。無論我正在遭遇什麼,而這些詭異,又將會帶來什麼,至少在現在,我所在意的她們,並沒有受到傷害。這就足夠了。變化,並沒有奪取我所在意的一切,我立身於此,仍舊有所意義,我所肩負的使命,也將繼續執行下去。末日幻境,似乎真的出現了異常的細節變化,但是,總體的環境和趨勢,並沒有產生質變。雖然,還有一些不習慣,仿佛,回到了分離多年的故鄉,一切熟悉中帶著陌生。要重新認知身邊的一切,也許還需要花上一段時間吧,但是,有腦硬體在,無論多麼強烈的打擊,一定都能挺過。“對了。”我突然想到,於是問咲夜,“那場關於時間機器的研討會,做演講的那位女科學家叫什麼?”“近江,我記得是這個名字。”咲夜回答道。“原來,她和我們不熟悉嗎?”我自言自語著,心中說不清是怎麼感覺,隻是十分的怪異,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點。而我曾經做過的一切,又得重新做起。我翻看著視網膜屏幕中的列表,關於“人格保存裝置”和“精神統合裝置”的任務,讓我更加清醒了,上麵的完成數字,在“人格保存裝置”上為“二”,而“精神統合裝置”為零,其中一枚“人格保存裝置”的記錄,已經被用於咲夜身上。這是否意味著,雖然近江於這次世界異變中恢複原點,但是,我們曾經聯手做過的事情,於“結果”上還是保留著?我掉轉視線,對咲夜進行掃描,然而,過去無法找出使用人格保存裝置的痕跡,如今也無法做到。雖然視網膜屏幕中的報告,證明我完成過任務,但是,此時的情狀,卻讓我無法肯定,這個事實依舊存在。“阿夜,我……在五十一區給了你什麼重要的東西嗎?”我嚴肅地看向咲夜問道。“是的,人格保存裝置,我們的確到手了。”咲夜點點頭,回答道。咲夜對我的問題做出了平靜的回答,我知道,自己此時的表現一定挺奇怪,但是,她卻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種奇怪,乃至於“世界線”的比方。這反而讓我從內心深處湧出一種彆扭,我根本無法這麼理所當然地看待這一切,或許,是因為這個在細節上發生扭曲的世界,對咲夜和其他人來說,才是正常的。而我卻親身經曆過扭曲之前的世界,由此帶來了一種強烈的衝擊吧。所謂的“扭曲”,僅僅是站在我的角度上,對這個世界的觀測而言,但是,除了我之外,又有誰擁有這樣的觀測角度呢?艾魯卡?最終兵器?少年高川?江?那些在世界要素中占據極其重要地位的組織,例如末日真理教,還有我所認識的那些人們,例如走火、席森神父、銼刀,乃至於擁有“預言”之神秘的先知們,知道這個世界已經變了個樣嗎?儘管最終目標並沒有改變,但我此時有一種仿佛過去的許多事情都白做了的感覺,當然,我知道這僅僅是一種錯覺而已。從咲夜的口中,我已經大致了解了現在的世界和過去的世界,對我而言到底有哪些區彆——我所在意的人們和事情,都沒有發生質變,但是,在我無法觀測的地方,會否產生了更為巨大的變化呢?一個人所能接觸的部分,相對於整個世界來說,是極為狹小的,在我眼中的“改變”,對於整個世界的運轉來說,也是極為渺小的。至少,這個世界仍舊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但就末日幻境的層麵來說,由神秘側引發的末日未來,仍舊有條不紊地前進,而倘若延展到“現實”層麵的視角,“劇本”也仍舊在運作,唯一能夠觀測到的數值變動,或許就是在這個末日幻境產生細節扭曲的一瞬間,這對於“病院”來說,或許是值得重視的變化,但是,對他們正在進行的工作而言,要清晰分析出緣由,恐怕還是力有不逮。我的想象,也能推斷,而這種變化,也並沒有讓他們的工作獲得跨越式的進步。通過計劃性推動末日幻境的變化,來尋找“江”的正體,並解析它的本質,僅僅是這樣的變化,仍舊是不足夠的。就算是這種世界曆史層麵上的扭曲,也不過是“江”的一麵所帶來的變化。就算擴大好幾倍的效果,“病院”最終能夠確認的資訊,也僅僅是——“病毒”的活躍越來越頻繁了,已經足以確定,“病毒”是真實存在的。將自己的視角提高到“現實”層麵,以當前腦硬體的冷靜,的確會在一定程度上削弱那種世界扭曲所造成的感覺衝擊。然而,當回到“末日幻境”的層麵,將自己當成是完全生活在這個世界中的個體,此時所有的改變,是如此詭異,如此難以把握,甚至於換作普通人的話,一定會更加無所適從吧。已經顧不上去理會,這個世界的扭曲,到底是誰造成的,是刻意而為,還是理所當然的,因為精神統合裝置的作用而產生的變化。“這是既成事實。”我對自己說。我知道,除了接受這個事實彆無它法。往好的一方麵想,至少,我所在意的物事,並沒有因為這個扭曲而徹底消失——我這麼安慰著自己,努力去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我眺望著藍天,整理自己的思緒,之後直到航班抵達中央公國,我都沒有再跟身邊的人談論這個世界的變化。我努力適應著自己當前的身份,一個神秘組織的副社長,同時,也是一個組織前台公司的掌舵者。在這個扭曲後的世界,近江沒有成為我的妻子,甚至沒有和耳語者產生深入聯係,缺少她的幫助,許多在原世界已經展開的事務,完全處於停滯狀態,耳語者也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神秘組織,和歐美區的神秘組織並沒有太大的差彆,也因為如此,與歐美區神秘組織的聯絡,也比過去更加深入。如果,單純將這次世界的扭曲,當成是我所借口的“世界線跳躍”的話,未免不可以看作是時間旅行的變種。如此推斷下去,既然這樣的變化,是通過精神統合裝置產生的,那麼,以精神統合裝置為核心的中繼器,的確承擔了類似“時間機器”的效用。如此一來,近江展開的時間機器研究,就已經不再是獨有的超凡傑作了。即便考慮到,這種類似“世界線跳躍”的扭曲,並非是中繼器這樣的裝置能產生的效果,而是“江”對精神統合裝置的侵蝕,所產生的一種副作用。近江的存在性和重要性,也同樣不再是獨一無二。是的,采取功利的思考方式,的確可以削弱近江的重要性,可是,對我來說,即便有腦硬體壓抑負麵情緒,也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正因為近江的消失,讓我比過去更為深刻的體會到,近江對我而言,並不是一個功利性的存在。她是我的妻子,無論是在何種因素的複雜作用下而成為我的妻子,我都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對我來說——我應該是真正愛著她的,即便有腦硬體的存在,讓我變得冷靜如機器,也無法忽視這種感覺。上一個高川對待近江的感情,是否有如此純粹,我並不清楚,但是,對我來說,在此時此刻,我從感性的角落中,翻出了這個與眾不同的情感。我審視自己的過去,比較著,近江存在和不存在的區彆,讓我確信了,這種情感,的確是“愛”,不管,這種“愛”是因何而生,它都是的確存在著的。我想找回她,我想讓一切都回歸原狀,回到我所熟悉的那個耳語者!越是想著,這樣的衝動就越發不可遏止。我的胸口燃燒起灼熱的情感,連腦硬體都難以平息。我用力抓著座椅的扶手,直到咲夜將手覆蓋在我的手背上。她輕輕梳理著我的頭發,對我說:“無論如何,我都在你的身邊,阿川。”我反手抓住她的手,從她的肌膚傳來的觸感和溫度,仿佛讓我胸中翻滾的情緒得到了宣泄。“不要離開我。”我輕輕說,仿佛祈求般,徑自說著:“答應我,不要讓我隻剩下一個人。”“不會的。”咲夜將頭枕在我的肩膀上,說:“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決定了。“我要找回近江。”我自言自語般說著,即便,我知道,咲夜很可能並不明白這個決定的由來,但是,我卻無法放棄。我所熟悉的那個耳語者,才是我想要回到的家,而現在,這個家已經支離破碎了。就算有腦硬體的壓抑,我也明白,自己的心中充滿了憤怒——不管是誰,就算是強大如少年高川和那個詭異的“真江”,不管有怎樣的理由,也不能在我死亡前,奪走我的棲身之所!如果這個棲身之所終將要毀滅,也應該是由我來進行。這是我的計劃,是我的責任,是我所要承擔的,證明了我的存在,讓我掙紮著前行的一切。“我會找到你的,過去的影子,在我死亡前,我才是真正的高川!”飛機降落之後,我們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回返耳語者總部。一路穿行於市中心的時候,我認真打量著這個熟悉的城市,儘管,有很多東西在我所觀測不到的地方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是,我所認知的那些,仍舊停留在原來的樣子,倒是讓我沒有什麼陌生感。回到這個城市,回到這個耳語者的根據地,我就如同闊彆已久,重新踏入了自己的地盤。當然,對於耳語者的其他人來說,時間不過是過去了幾周而已。總部的地址沒有任何變化,仍舊是八景用公款購買的,記錄在自己名下的高層住宅。不過,和原來不同的是,格雷格婭和契卡已經在這裡生活過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兩人和耳語者的緣分,比原來的世界更早結成,而耳語者得知統治局的存在,在時間上也更早,也並非是得到席森神父的指引。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裡,耳語者對神秘世界的涉入更加順利,也更加強勢,耳語者最初成員的結實,似乎也更早——儘管沒有詳細了解過,但是,從咲夜的隻言片語中,至少她和八景,是高中時期就和我認識了,八景是當時我所在班級的班長,而咲夜則是隔壁般的學生,卻在入學不久就和我結下了不解之緣。而耳語者的組建,也是從高中時代,由八景牽頭的。在時間點上,和原來的世界並沒有太大的差異,隻是,由於我和咲夜提前成為成員,讓耳語者對神秘側的涉及更早展開。直到大學畢業之後,以耳語者外圍結構的骨架進行創業,才有了當前這個前台公司的誕生——一個正式職員隻有二十五人的小型快遞公司,其中,耳語者涉及神秘側的核心成員就占去了小半塊的名額,而實際的公司商業運作,是由八景和格雷格婭掌控的。我雖然掛著“掌舵人”的名頭,但是,大多數時間,都是和咲夜一起負責處理神秘側的事務,而契卡則是類似於保鏢一樣的存在,同樣在大多數情況下,留守於總部負責八景和格雷格婭的安全。這一次,我、咲夜、格雷格婭和契卡全部出動,前往拉斯維加斯,也正是因為,這一次的合作對象十分重要,涉及了美利堅的官方組織五十一區和好幾個歐美區的大型神秘組織,諸如銼刀所隸屬的雇傭兵協會,以及走火隸屬的歐美區第二大神秘組織“網絡球”。這一點,倒是和原來的認知,並沒有太大的出入。“隻有八景一個人的話,還真是令人擔心呢,沒有出事就再好不過了。”咲夜在我開門的時候,仿佛自言自語般說著。“應該沒問題,森野和白井也在。”我沉聲回答著,對廳中喊道:“八景,我們回來了。”話音剛落,穿著睡衣的八景就推開房間門走出來,隨便跟我們打了聲招呼,將自己摔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這熟悉的場景,讓我產生了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不過,仍舊有許多地方不同了,包括房間中的一些擺設。“事情處理得怎樣?”八景轉頭問道,這個時候,格雷格婭和契卡已經打過招呼,前往各自的房間。我在八景的對麵坐下,習慣性對她說:“有點複雜,不過,總體來說,還是收獲頗多……”說到這裡,我突然意識到,由於世界的扭曲,雖然最重要的人格保存裝置已經確認到手,但其他來自於五十一區的“特產”,卻並不在自己身上——近江已經不在了,所以,她為我們製造出的那些設備,也根本不存在。例如,S機關的所有衍生產品,包括原本放入S膠囊的東西,觀星者和遍布全球的隱形網絡係統,也許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卻不在當前的耳語者手中。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沉默下來。這時,咲夜在八景身邊坐下,用一種奇異而嚴肅的目光凝視著我,氣氛有些不對勁,不僅我察覺到了,八景也若有所思地看向咲夜,又將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似乎……有什麼不那麼有趣的事情發生了。”八景的表情也不再那麼散漫,“還記得我的預言嗎?阿川,預言——成真了嗎?”“什麼?”雖然腦硬體工作正常,卻也無法斷定,八景的預言到底是哪一個,或者說,是否還是我所了解的那個預言。“看起來,真的不太妙啊。”八景捏了捏鼻梁,擺出一副頭疼的表情,“一個女人,改變命運,危險的變局——阿川,如果這個預言連你都無法確認的話,那就真的是大麻煩了。”“不……”我根本無法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那絕對是複雜而充滿衝擊的,但是,有了腦硬體的限製,腦子倒還是十分清醒。這個預言和原來的世界裡,八景做出的預言,並沒有產生不同,但是,最可怕的是,它同樣符合當前我所遭遇的情況。在原來的世界裡,對這個預言的觀測,所得到的景象和現在是截然不同的,但是,以我的經曆為基準線的話,在某種意義上,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八景的預言,從那個時候,貫穿到了如今,從原來的世界,抵達了另一個扭曲的世界,甚至可以認為,正是這種類似於“世界線變動”的情況,才更符合這個預言。換句話來說,八景成功預言了“世界線變動”,以及造成這一切的因果嗎?我沉默了半晌,回答道:“是的,八景,你的預言是正確的。”這時,咲夜凝重地對我說:“阿川……森野和白井,早已經不在了。”這句話,宛如一道閃電,劈過我的心頭。我目瞪口呆地和她對視著,隻聽到她繼續說道:“森野和白井……雖然阿川你還記得他們,但是,他們並不是耳語者的成員,而且,已經死了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