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335章 接頭(1 / 1)

原來如此。按照人形“係”的說法,阮黎醫生的粉紅藥劑可以抑製女病人體內的惡性反應,女病人的“活動源泉”來自於這種惡性反應,那麼,這種惡性反應的源頭,是否可以追溯到研討會給病人服用的新藥呢?阮黎醫生私下的作為,顯然和研討會的想法有不少衝突,儘管阮黎醫生在為研討會工作,但粉紅藥劑和新藥的效果,也許可以視為,雙方理念和路線上的分歧,對待這個噩夢的態度,雙方也應該有不少矛盾的意見。我想,研討會是了解這個噩夢的情況,包括至深之夜的一部分情報在內。畢竟,研討會的構成中,並不完全是如同阮黎醫生這樣視“神秘”為無物的人。反而,有許多證明可以證明,研討會內部已經被神秘組織侵蝕,包括提供這個半島精神病院,讚助研討會活動的大金主“達拉斯”,本身就是一個電子惡魔使者。既然他們接觸了“神秘”,嘗試去了解“神秘”,自身的立場當然也會被“神秘”侵蝕,這種視角的偏向性,讓這些人看待事物的方式和角度,不可避免會和其他神秘組織靠近。反過來,阮黎醫生之前在電話中提到,她認為研討會已經被白色克勞迪婭影響,就完全可以理解了。當研討會越來越接近“神秘”,越來越傾向於,用“神秘”的視角和方法,去推動研究的時候,在阮黎醫生看來,就是這些人正在變成“精神病人”。我想,雖然阮黎醫生在和這些人接觸的時候,不一定會明確表示出來,但在她的心中,這些受到白色克勞迪婭影響而逐漸變成“精神病人”的研究人員,正在將研討會的研究帶入一個歧途,最終研究出來的“樂園”,不會是對抗白色克勞迪婭,拯救世界的靈藥,而是進一步促使末日來臨,強化白色克勞迪婭影響力的魔藥吧。既然如此,研討會目前所製造出來的新藥,會對病人帶來的效果,當然也是不被阮黎醫生看好的,甚至於,認為其惡性要遠大於良性,進而她才開發出粉紅藥劑,以遏製病人體內的惡性反應。然而,新藥的確已經對病人產生效果,而從人形“係”的解釋來看,病人目前的活動完全是以這種惡性反應為核心,所以,才會出現女病人當前的情況。另一方麵,既然人形“係”在解釋中,使用了“惡性反應”這個詞彙,那麼,在一定程度上,她對病人與噩夢中的情況所映射的狀態的看法,和阮黎醫生是保持一致的。那就是:這個噩夢的形成和變化,本身就不是一種好事,也並不反映著一種良好的變化。也因此,“噩夢”這個詞彙用得恰如其分。進一步來說,研討會在為新藥的效果歡欣鼓舞的時候,從製藥的初衷來說,新藥其實是“失敗”的——我無法評斷,到底是研討會的看法正確,還是阮黎醫生的看法正確,不過,在心裡的天平上,人形“係”同樣占據一塊很重的砝碼,哪怕至今我仍舊認為,她就是“係色中樞”的一個化身,其行為和目的對我和“江”有很嚴重的針對性。當人形“係”和阮黎醫生的意見存在巧合般的一致時,我更願意相信她們的看法:這個“噩夢”的存在,哪怕沒有至深之夜,也同樣映射出病人服用新藥後的某種惡化,再加上至深之夜的存在,更倍添了這種惡化的程度。既然阮黎醫生的粉紅藥劑隻能暫時遏止病人的惡性反應,甚至不能讓其好轉,更不能讓其渡過至深之夜,那就意味著,阮黎醫生目前的研究成果並不足以讓她挽救什麼。然而,服用了新藥的病人,並不僅僅是隻有陌生人。我對自己的情況不感到擔憂,但卻更加擔心瑪索的情況。身為例診病人的瑪索,當然會被研討會看重,而這種看重從當前的情況來看,卻並非是一件好事。即便如此,哪怕想要帶走瑪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重要的關鍵,不在於是否可以突破層層封鎖,找到她,帶走她,而必須考慮帶走她之後,失去了研討會的新藥和研究,會不會反而讓其病情快速惡化?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樂園”就是一種帶有癮性的迷|幻|藥,會讓斷藥者出現禁斷反應。哪怕考慮到阮黎醫生的研究能力,在沒有研討會的支持的情況下,她很可能也無能為力。畢竟,阮黎醫生之所以會帶我來到這裡,加入研討會的研究,就是因為,她已經確定,隻靠自己的力量,所能取得的成果十分有限。她雖然才華橫溢,但也需要研討會的支持,才有可能更進一步。而且,阮黎醫生所製造的粉紅藥劑,對病人的效果十分有限,脫離了研討會,就更加不可能開發出更好的藥物。無論如何,近期內離開研討會,從風險上來說,仍舊讓人感到重重顧慮。目前的情況,有點兒像是飲鴆止渴,明知道研討會內幕重重,其本身正在產生一些危險的變化,但卻又必須借助研討會的力量。我深深感到世事艱難。無論是瑪索成為例診病人,還是阮黎醫生參與研討會的樂園研究,都是哪怕知道後果堪憂,卻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我卻無法阻止她們,也沒有理由去阻止她們,因為,僅僅從目前的情況來說,我並沒有解決她們的問題的方法。我仍舊相信自己的計劃,但是,我的計劃並非是從單一世界的末日趨勢的角度,去做出應對,而是一個更高的層麵上,嘗試讓一切都抵達好結局,極為理想化。我當然清楚,這種理想化意味著什麼。女病人的情況就暫時隻能這樣了,我想,阮黎醫生既然有所指示,就一定有後繼的計劃,粉紅藥劑應該隻是計劃中的一環。同樣的,我希望她真的有一個完整的,至少表麵上看起來可行的計劃。隻要她有這樣的一個計劃,那麼,我是渴望去配合她的。不是願意配合,而是渴望配合。儘管阮黎醫生的視角,和我的視角不同,但我願意相信,她可以看到我所看不到的地方,找出我所找不到的答案,然後,去拯救一些人,挽回一些事情。可以這麼看,我、阮黎醫生和網絡球,雖然立場和視角不完全一致,但同樣針對末日采取行動的我們,天然就具備相互合作,相互認可的基礎。過去的我,大概會更加肯定“病院現實”的角度吧,但時至如今,在我的心中,“病院現實”雖然仍舊很重要,但已經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了,它僅僅是“真實”的眾多側麵的其中之一。無法誕生“奇跡”的病院現實,天然有自身的弱點。而僅僅基於“病院現實”去看待一切,去采取行動的話,也同樣會受到這個弱點的影響。在我看來,這個弱點最實質性的表現就是:在病院現實裡,或者說,完全以病院現實為看待問題的基礎核心,永遠都不可能觀測和理解“病毒”,更不可能製成“血清”。在太過現實的世界裡,過大的差距根本就沒有彌補的可能。正如同,隻有在科幻中,當足以毀滅星係的外星人降臨時,人類才能依靠一些奇跡般的漏洞發動反擊,最後取得成功。我不覺得,病院現實會是這樣一個充滿奇跡的世界。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愈發肯定,自己不能走係色中樞、超級桃樂絲和另一個高川目前所走的道路。我無法肯定他們一定會失敗,並且,也十分肯定他們的努力和意誌,由代代“高川”累積的資本,在係色中樞和超級桃樂絲的手中,將會發揮出巨大的能量。然而,基於病院現實的道路仍舊需要“奇跡”,而指導係色中樞她們行動的理論本就充滿了不確定性,而一旦如我所想,病院現實不存在“奇跡”,那麼,這條道路不就是注定了失敗嗎?誠然,在實際的結果出來前,誰都不能肯定,哪些人會失敗,哪些人會成功。但是,俗話說得好,雞蛋可不能全都裝在同一個籃子裡。我看著人形“係”,最終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我不認為,這些話能夠影響她們自身的判斷。她們選擇了自己的道路,用自己的方式,嘗試去做一些事情,倘若她們會動搖,更早以前,就已經動搖了。我十分清楚,隻有堅信自己的正確,才能在如此多的痛苦和不見天日的黑暗中,走到現在。而既然走到了現在,也就沒有理由不再走下去。我是這樣,“高川”是這樣,她們也是這樣。所以,就這樣吧。我堅信自己,但也祝福她們。“謝謝。”我在心中,對麵前的人形“係”,也對不知道究竟以何種方式存在於什麼地方的係色如此說道。謝謝你們,堅持到了現在,沒有你們,“高川”就是無力的,而沒有“高川”,就沒有現在的我。我作為“高川”,試圖拯救你們,但也同樣被你們拯救著。你們,是我最愛的親人。所以,我一定不會停留。“我在高塔遇到了一些躲避至深之夜的人。”我對人形“係”說:“我把這裡的位置告訴給他們了。”“您是正確的,庇護所歡迎所有人。”人形“係”說,“這個庇護所之所以存在,正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呆在這裡,就可以安全度過至深之夜嗎?”我問道。“也許。如果在這裡,總會有一線希望。”人形“係”平靜地和我注視著。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她平靜地抗議道:“請,請彆這樣。”聽她這麼說,我又不由得摸了摸。在我再次聽到她的抗議前,視線陡然一片模糊。我無法動彈,隻覺得自己不由自主上升,又仿佛是被一股力量,從來時的路推回。一扇扇心靈的大門砰然關閉,我的身體不由得一震,意識猛然回醒,而眼前的人,已經變回了女病人。我鬆開女病人的眼皮,她沉沉睡著,麵容平和,我不知道她還能不能醒來,噩夢中的情況,到底會以怎樣的方式,反饋回她的身上。剩下的粉紅藥劑,不足以給所有的病人注射,或許我應該以噩夢中庇護所的居民為基礎去準備一份名單。我再次打開手機,其中的加密短信,發動短信的人,不僅僅是阮黎醫生,還有來自網絡球的信息,以及完全亂碼的信息。亂碼的信息無法確定內容和發信人,讓人倍加感到怪異,所以,暫且隻能不去理會。而來自於網絡球的信息,卻是陌生人的來信。約翰牛之前就提起過,網絡球在半島精神病院中存在基層的潛伏者,她希望我們可以取得聯係。我之前嘗試過尋找,卻沒有什麼線索,他們隱藏得很好,現在這份短信,應該來自於他們。相比起對方,我的身份更加顯眼,也更加公開。我不覺得,他們找上門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短信中扼要說道,希望可以儘快見麵,因為出現了一些事情,讓他們不得不尋求合作。從這些信息來看,如果沒有發生這樣緊要的事情,他們有可能會一直拒絕和我進行聯係。雖然目前來說,我和網絡球的關係還不錯,但這些潛伏者的警惕性很強。我不清楚他們到底在做什麼,但很顯然,對他們而言十分重要。這一個晚上,我沒有再做夢。第二天,我按照約定的時間,抵達約定的場所。這個地方距離我的病棟和瑪索的莊園都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土坡的一麵長滿樹木,另一麵則草木稀疏,在陰雨連綿的早晨,缺乏植被的坡麵顯得格外泥濘,一些埋在泥土裡的石頭,看上去隨時會滑坡的樣子。因為病棟裡沒有雨具,所以我仍舊是濕淋淋地在樹林中呆著,天空的閃電,讓這個地方感覺有些危險。我比約定的時間早來了五分鐘,不過,對方也沒有踩著時間抵達。有人從土坡的泥濘處,走入連鎖判定的範圍中,似乎是個女性,不過我沒有走出去和她相認,按照短信裡的說法,這次接頭不需要照麵,能夠交談就足夠了。對方顯然也有大範圍偵測的能力。她繞到我的身後,和我隔著一株大樹停下腳步。我們背對彼此,沉默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直到“約定時間”抵達的一刻,她才開口:“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我回答。開口的時機,以及接頭的暗號,都是對方安排的。對我來說,不是那麼有趣,但是,哪怕看不到對方,也覺得對方樂在其中。“為什麼一定要用法文來說這個暗語?”我這麼問她。“這很有趣,不是嗎?而且,我也不會說中央公國的國語。”她這麼回答道。她的聲音有些中性化,但基本上,還是不會錯認為是男性。不過,她突然對我說:“你覺得我是男的還是女的?”這個話題和正題完全無關,但我還是回答了:“女性。”“哦——”她發出意味深長的聲音,但我沒有太多的想法,無論她是男性還是女性,亦或者確實是中性,都和我沒有半點乾係。她有點自來熟,換做是過去的我,大概會很有興致地攀談一些,但如今,我已經對這些普通人會好奇的事情,沒有太多的探究心了。在這樣一個世界裡,就算人突然變成鬼,又突然變成人類,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充滿“神秘”的世界,同樣充滿了“奇跡”,區區性彆的事情,又有什麼好驚訝的呢?“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約翰牛和你說過我的事情吧?”我直接進入正題,說道。“……我收到的情報中,高川先生可不是這麼無趣的人。”她說,“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彼此深入了解,可以更好地配合行動,不是嗎?”“不需要。”我說:“我從不和不男不女的人深入了解。”她似乎被噎住了,沒有立刻接話,頓了頓才說:“我是女人。”我不由得笑了笑,她顯然沒有她自己所認為的那麼活潑古怪。當然,身為潛伏者,這種程度的偽裝被破除,也有可能是另一種偽裝的手段。不過,她到底是怎樣的人,真的對我來說,沒有什麼關係。我們是因為約翰牛才牽上線的,我和網絡球的關係,也不一定需要和每一個網絡球的成員都維持。哪怕在網絡球中,雖然誌同道合,但因為性格的緣故彼此厭惡的人也不在少數,更何況,我已經不再是網絡球的成員了。“不要說廢話了。”我很直白地告訴她:“我沒有雨具,已經在這裡淋了很長時間的雨,很難受。”“好吧好吧,真是沒有耐心啊。高川先生,和情報給我的印象不一樣。我再確認一次,的確是高川先生本人吧?”女人說。“是的。”我回答。“這次聯係您,是為了和阮黎醫生搭上關係。”女人十分直接地說:“相信高川先生也察覺到了,研討會內部正在發生一些危險的變化,阮黎醫生有可能陷入危險之中。”“你們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我仍舊很直接地問道。網絡球想要接觸阮黎醫生並不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反而,他們竟然沒有在更早以前,就和阮黎醫生有過深入接觸,還需要我現在去為他們搭線,反而才讓我感到驚訝。我雖然不反對阮黎醫生和網絡球接觸,正如之前所說,雙方天然具備合作的基礎,但是,過去沒有接觸,反而這種時候提出接觸要求,當然是因為一些特彆的原因。僅僅從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角度來說,阮黎醫生也有很大可能會是控製核心類型的存在。我不清楚,網絡球是否確認了這一點。“比起研討會的研究,我們更欣賞阮黎醫生的私人研究。”女人似乎沒有說謊的意思,以很坦誠的語氣對我說:“經過觀察,我們認為無法阻止研討會的研究,但阮黎醫生的研究或許可以抵消研討會的研究所帶來的危險。具體來說,就是新藥對病人的影響……相信高川先生,已經進入過噩夢了吧?那個至深之夜的噩夢。”“是的。”我沒有隱瞞,“現在,所有清楚研討會內幕的人,都有在噩夢中活動。你們的計劃,我多少也有一些了解,但我不覺得,那麼做是正確的。至深之夜讓我感受到一種惡性,或許你們想要利用惡性的力量,促成正麵的結果。我個人認為,無法成功。哪怕有火炬之光的偏差,總體的偏差傾向,也會更加趨向於惡性的變化。”“也許。但什麼都不做的話,就沒有勝利的機會了。”女人如此說道:“我們已經和納粹的最終兵器接觸過。我們判斷,納粹試圖將最終兵器和在噩夢拉斯維加斯孕育的怪物合為一體,進而將中繼器也融為一體,一旦他們完成,就會誕生一個前所未見的怪物。為了避免最壞的結果,我們希望可以在噩夢拉斯維加斯孕育的怪物成熟前,將其引出來,徹底殲滅。目前五十一區的行為,雖然造成了極壞的影響,但也仍舊算是計劃中的一環,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敢於如此大張旗鼓地行動。”“你們打算利用至深之夜,將這個噩夢和噩夢拉斯維加斯對接?”我平靜地問道。“不,不是對接,僅僅是,將那個怪物,強行從噩夢拉斯維加斯,拉扯入這個噩夢中,在這個噩夢中進行殲滅。”女人說:“我們要將這個噩夢改造為主場,為此,至深之夜的解放之力是必須要的。”解放之力?雖然多出了一個名詞,但內容基本上和我所猜測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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