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為自身的經曆,對末日幻境中的特殊現象“臨時數據對衝”十分敏感。所謂的“臨時數據對衝”也不過是繼承了上一個末日幻境的叫法罷了。在當時,研究魔紋和灰霧的人們,以量化的方式探討著所有的神秘現象,魔紋產生超能的原理以及獨立命名為“末日幻境”的特殊空間當然也不能例外。“神秘是不可捉摸,難以理解的存在。但是,倘若將世界萬事萬物進行量化,在賦予數據概念,將其當成是類似於電腦程式一樣的存在,那麼,產生超能的過程,就是外來的數據,和構成世界的固有數據產生對衝,所導致的異常反應。”這樣的觀點,在當時是大行其道的。對生活在科學世界裡,接受科學觀念和現代化生活的人們來說,以“將世界量化”和“數據化世界”的眼光去審視自己所無法理解的東西,是再正常不過了。大概來說,數據對衝是一個過程,其開始必然有一個“外來數據”,而其結果則是“構成世界的固有常規的數據,受到這股外來數據衝擊後,產生新的數據。”而這種“新的數據”也是“異常的數據”,天然被“世界固有常數”所排斥和修正,因此,也往往視其為“臨時數據”。臨時數據對衝,正是這麼一個開端、過程和結果的總稱。已經達成結果的臨時數據對衝,往往會呈現兩種表現形式:一是形成獨特的效果,一是構成相對穩定的異空間。前者也可以被視為是超能現象,它並非是超能本身,而僅僅是超能作用的結果,例如高速移動超能,“高速移動”是效果,但構成“高速移動”這個效果的超能,到底是怎樣的性質,具體是通過何種方式,達成“高速移動”這個結果,卻很難進行觀測和分析,因此視為“神秘”。後者所構成的相對穩定的異空間,則被稱為“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僅僅是因為構成它是數據對衝後形成的“新的異常的臨時的數據”,所以才這麼稱呼。理論上,臨時數據不可能一直存在,當它出現的一刻起,就一直被更加穩定的世界常數進行排斥和修正,不過,這種排斥和修正的時間與範圍,也會和實際情況相結合,而不一定是幾分鐘,幾小時或幾天。人們將當時獨立看待的,命名為“末日幻境”的異空間也視為“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一個實例,而這個異空間的存在時間,卻已經是無法考證的了。“臨時數據對衝空間”這個概念,哪怕是末日幻境輪回重構,也沒有完全消失,在我於這個末日幻境中複蘇後,也時常聽到。不過,在如今這個末日幻境中,對於“數據對衝”的概念,以及數據對衝所產生的種種效果的概念,也有著其他的定義。我所見過的神秘組織和神秘專家,不使用“臨時數據對衝空間”這種說法的人,也不再少數,他們更喜歡稱呼為“異空間”這樣簡單的名字。不過,“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的相關說法,仍舊是通用的,不會因為說了“數據對衝”,他人就不明白這個名字究竟是指什麼。對我來說,神秘圈內仍舊通用“數據對衝”的說法,就像是去到了國外,卻不用擔心自己擅長的母語無法使用一樣,既便利又充滿了懷舊情感。我個人習慣使用“數據對衝”來描述“神秘”,我麵前的四名神秘專家和一名末日真理教精英巫師也很快就反應過來。“異空間的範圍在擴大嗎?”一名神秘專家皺著眉頭,有些心不在焉。他似乎真的無法感應到數據對衝過程,不,應該說,因為從之前到現在的數據對衝都沒有達到他能感應到的闕值。“真是敏銳。而且,真的可以做到嗎?利用數據對衝製造武器?”另一名神秘專家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緊盯著我手中的長刀,正是這個人,之前對我突然把持的長刀提出疑問。的確,在和他們見麵之初,我手中是沒有任何武器的。這裡也並非是噩夢,單靠自身的意識,哪怕是意識行走的力量也很難做到憑空構建出武器。但是,如果是在“數據對衝”的過程中,利用數據的混亂,憑空製造出東西來,理論上是可以做到,然而,實際似乎從來沒有人做到過?至少,眼前之人的愕然,證明了他的確從來都沒有見過,也沒有想過,真的會有人能夠如此利用數據對衝的狀態。其實,製造這把長刀,也隻是我下意識的舉動。在實際做到之前,我也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真的可以做到。雖然我對“數據對衝”十分敏感,但這並不代表,我相信自己可以利用它。在過去的日子中,尤其是在成為四級魔紋使者之前,我甚至連這樣的想法都沒有產生過。對我來說,如今突然就完成的長刀,正是一種更為直觀的,對自身踏入四級魔紋使者的認知。是的,無論是速掠達到“比意識更快”,還是連鎖判定的範圍和細節增加,對使魔誇克的掌控,亦或者是意識行走和噩夢中吸收利用灰霧的能力。都很難讓我覺得,四級魔紋比三級魔紋更加強大。一級魔紋隻是增強身體素質。二級魔紋開發出一項極限才能,讓人變成某個領域的真正意義上的天才。三級魔紋相對於二級魔紋,存在一個“強行開發超能”的超越性體現。那麼,四級魔紋相對於三級魔紋,理所當然也應該存在一種跳躍式的增強。“強化已有的能力”在我看來,並非是跳躍性的,但是,“可以更清晰地感知和利用已存在的數據對衝現象”則完全可以這麼看待,哪怕,僅僅是製造出一把普通的長刀。對一個魔紋使者來說,能力的強化從來都不是一開始就上升到頂點,甚至於並非一開始就能完全認清自己的能力。所以,當製造出這把長刀後,我就一直都不認為,這就是自身利用數據對衝的極限。一名神秘專家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目光落在我的右手上:“原來如此,這就是四級魔紋的力量嗎?世界上第一個四級魔紋使者的高川先生,您已經是目前所有魔紋使者的領路人了。”這麼說罷,他脫下右手的黑手套,向我展示著手腕上,那三枚菱狀的魔紋圖案。這個人,也是一個三級魔紋使者。就在對方驚異不定的時候,以病棟為中心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再一次完成擴大。巨大的力量,排斥了距離病棟最近的兩人,他們就幾乎無法反抗地被拋飛起來,又被另外兩名神秘專家抓住,落地時,他們甚至無法穩定身形,牢牢紮在地麵上的雙腳,不斷向後滑動,割出淺淺的犁溝。雖然隻是接住同伴,但他們的臉色好不到哪裡,臨時數據對衝空間完成擴增時的衝擊,比之前還要強烈。我和精英巫師麵對麵形成對峙,而再一次分成兩組,每組兩人的神秘專家,則分彆站在我和精英巫師的左右,對我們雙方,都保持著深深的警惕。不過,原本來時和精英巫師一組的神秘專家,明顯無法坦然和身旁的神秘專家合作,更是證明了,兩者所隸屬的神秘組織並不是同一個,甚至於,彼此之間,也不存在合作關係。即便如此,我仍舊可以理解如今形如“十字”的站位。這已經足以表達我們彼此的立場。我和精英巫師的對立,仍舊無法讓四名神秘專家感到放心。他們之中存在一個三級魔紋使者,理所當然會去想象四級魔紋使者的強大。倘若將三級魔紋使者和精英巫師對比,兩者不相上下,那麼,認為四級魔紋使者比精英巫師更強,不是也是可以接受的嗎?儘管,在“神秘”的概念下,強大和勝負,並非是單純這種對比就可以得出的。“又開始了。”我直覺感受到,數據對衝仍舊在進行,儘管已經變得比之前還要緩慢,但這種對衝並未消失。“還在擴大嗎?”這一次,就連精英巫師,似乎也有些觸動。直覺在告訴我應該怎麼做,這種對“數據對衝”的利用,是有限製的。首先,它不能在已經完成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中使用,因為,一般來說,已經完成的臨時數據對衝空間相對更加穩定,其數據對衝現象,以及被削弱到可以無視的程度。“數據對衝”是一個動態的過程,隻有在這個過程中,達到一定的動態值,才能被現在的我利用起來。這個動態值是模糊的,僅能通過直覺感受和魔紋的反應,來大約估摸。我拔出的長刀,再一次發生質地的變化。其明亮的金屬刀身,正在變得暗淡,但仍舊光滑,就像是被氧化的銀,但這種材質當然不是“銀”,而是我設想中,儘可能靠近“構造體”的某種材質變化。雖然無法真正成為“構造體”,但賦予這把長刀“堅固”和“銳利”的神秘,已經可以辦到。雖然站在對立的一方,但是,現場的五人,都沒有阻止我完成這個工作。我能猜到他們的想法,他們對四級魔紋使者的顧忌是寫在臉上的,我想,他們大概也不覺得,這一次可以依靠通力合作將我拿下,所以,如果可以獲取到更多的,關於四級魔紋的情報,也不算是吃虧吧。他們想要我展現更多的四級魔紋使者的強大,他們所帶回去的情報,將進一步讓各個神秘組織,對四級魔紋使者有一個明確的概念,完成針對性的布置。在這個時候,我覺得,有可能他們已經通過某些神秘,將當前的情況實時傳遞回去了。“真的可以利用數據對衝,簡直是怪物一樣的家夥。”那名同伴被揭露是精英巫師的神秘專家露出不甘心的表情,朝地上唾了一口,猛然踩在水漬上。水花濺起的時候,無形的高速通道已經抵達他的身旁,我速掠而去的時候,這些水花還在半空緩緩綻放,而這名神秘專家的視線,也仍舊停留在我原來所在的位置。我從他的身旁掠過,刀鋒切開他的喉管,斬斷他的頸椎。當我於更遠處停下來的時候,他的腦袋才剛剛掉落,而從頸脖中噴濺出來的鮮血,卻呈現出怪異的景狀,形如蔓延伸展的藤蔓植物,根須是血,盛開的花朵也是血。血和噴濺起來的水花融彙,立刻再一次濺射開來,浸染了十米方圓的雨幕。血紅色的雨幕,讓置身其外的我切身感受到一種異樣的美,然而,這種美是有腐蝕性的。沾染了血色的泥土頓時滋滋作響。如果我還停留在這個神秘專家的身邊,大概已經變成枯骨了吧,不,這種腐蝕能力,甚至連骨頭能不能留下來,都是一個問題。“死了?”我自問自答,“不能確定。”身為神秘專家,不可能完全沒有應對高速攻擊的方法,他們一生的戰鬥中,要麵對的具備超凡速度的敵人,可以說是習以為常,區彆隻是,對方的速度有多快。在我之前,存在著許多高速移動的神秘,在我之後,也同樣如是。哪怕速掠形成高速移動的方式,和其他常見的高速移動神秘不太一樣,但效果仍舊是相似的。腦袋被斬掉,噴濺出來的鮮血異象,都證明了,這個神秘專家不一般。不過,連鎖判定的確沒有再觀測到他的動靜。他的血流了一地,腦袋分離的屍體,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倘若他還能活著,其原因,絕對和意識行走者有關。但這已經不是這場戰鬥需要在意的事情。我看向剩下的三名神秘專家和一名精英巫師。“那麼,你們誰給我帶路呢?”我對他們說:“我要去見阮黎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