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458章 大教堂(1 / 1)

幽靈般的怪異,就好似在眼前放映的一幕虛幻的電影。之前在這個噩夢中所見到的怪異,似乎都被眼前的場景給吞沒了,又讓我覺得,如今眼前的這些幽靈般的身影,正是噩夢中所有怪異的再一次變化。所有因為至深之夜而產生的怪異,都因為另一種帶有人為目的的“神秘”而產生了某些扭曲,這種扭曲將會使得接下來的獻祭變得更有針對性和特效化。如此大規模的動靜,正意味著神秘組織的準備充分,而其發動,又帶著十分明顯的緊迫性但當我速掠抵達聚集地的時候,火勢已經蔓延了大半的建築。火災的起因是什麼,大概沒有什麼人注意到吧,在我的眼中,它就像是違反正常的燃燒現象,一出現就已經是擴大化的規模了。不過,也有可能有人在這個聚集地做了什麼障眼法,詳細的情況,或許應該去詢問人形係。雖然我認為人形係就是係色中樞的一個監視至深之夜的“觸手”,但是,在和她的交談中,卻能感受到,她和我想象中的係色中樞有所不同。最讓人在意的,是態度上的差異。我不知道這是由什麼引起的,是不是某種偽裝,亦或者是更進一步陷阱的前提,不過,在這種沒有情報來源的情況下,我不得不去嘗試相信她,依靠她。總體而言,除了“江”之外,不存在我可以依靠的對象。但是,僅僅從感性上而言,我也願意和人形係多接觸一會,也想要有更多的人在身邊,僅僅是一個認可和協助的態度,就足以讓我感到溫暖。大火炙烤著空氣,在煙霧蒸騰的時候,穿透熱力的景色都開始扭曲。原本從天空落下的灰燼,此時就像是建築燃燒殆儘的餘灰,被夜風吹起。原本在聚集地外仍舊可以聽到的哭喊聲,尖叫聲,各種氣急敗壞的喧嘩,以及絕望的呻|吟,當踏進聚集地的一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死寂的空氣,比我離開聚集地之前更甚。它帶有一種和歇斯底裡的景象截然不同的不詳感,任何一個在看到時有點兒朦朧的地方,都會讓人滋生出恐怖的聯想。而且,正因為進入聚集地之前和之後,所聽到看到的情況,有著強烈的對比,所以,那種恐怖的氣氛就更加濃鬱了。有許多東西在大火中綻裂,發出脆響,然後是倒塌聲,風嘯聲,仿佛還有著鬼哭神嚎的聲音,以及從剛才就沒有停止過的鈴聲,但就是沒有半點人類的聲音,沒有半點正常的聲音。這些聲音不會讓人覺得,這裡有多吵鬨,反而會讓人因為覺得太過安靜。我挪動腳步的時候,甚至可以聽到鞋底摩擦地麵時,發出的聲響——嚓,嚓,嚓。然後,是我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又有身上的金屬物品被風吹動,隨著身體搖擺,發出輕輕的碰撞聲。這些在正常情況下,一定會被其他聲音壓過的聲響,在如今詭異的環境中,愈發顯得清晰。它就像是在數拍子,在倒計時,讓人覺得,在某個下一刻,就是這種安靜的終點——必然有什麼十分危險而詭異的事情發聲。我已經拔刀出鞘,拔刀的聲音也格外清晰,在這樣的氣氛中,似乎也被浸染了一絲詭異的味道。“有人在嗎?”我大聲喊道。我在聚集地裡巡視過幾次,但都沒有弄清這些人各自都叫什麼名字,哪怕是熟悉老霍克的那個男人和年輕婦人,也從未想過要知道她們的名字。其實,有許多事情,在事後回想起來,都是應該在第一時間弄明白的,然而,在實際情況下,總會有那麼點事情,讓你忽略或遺忘了。這種忽略和遺忘,並不是“早有準備,一直在念叨著”就一定可以解決的。當位於某個特定的環境,陷入特定的狀態時,人們就像是一個牽線木偶——這樣的原理,其實在心理學中也是一門課題,但哪怕是心理學專家,也從來都沒有避免過類似的情況。也許他們通過一次次心理實驗,而讓自己似乎有了抗性,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會確保心理狀態和行為狀態的正常化和最優化,但是,卻無法保證,每一次遭遇特彆的情況都能夠做到。我也不例外,哪怕是四級魔紋使者,哪怕是神秘專家,也會偶爾做出一些在事後看來不理智,亦或者沒必要,多餘或不足的行為。並且,誰都明白,這是絕對無可避免的。而越是因為自己的這種無法徹底控製的失誤,讓自己陷入一個危險的狀況,那種挫敗感就越是強烈,對自己的失誤,就越是記得清楚。我這個時候,就想起了許多自己本該做好,卻沒有去做的事情。這可不僅僅是詢問這裡人們的名字,儘管,“名字”和“身份”本來就是意識態世界中,最有象征意義的東西。“還有人活著嗎?”我再一次提高了音量。我走在殘垣斷壁之間,眼睜睜看著不少熟悉的地方在大火中變得麵目全非。我沒有使用速掠,就是想要確認一下,是不是還有活著的人,亦或者,還這個變得詭異的聚集地,還有沒有人類。在不久前,有人居住的房間,都會點燃一盞燈,在深沉的環境中,這些燈光充滿了象征的意義。但是,如今已經看不到半點燈光了,不是被火光掩蓋,就是徹底被大火吞噬。我路過那些表現得抗拒,亦或者帶有好奇的居民房間,在它尚未被燒光之前,嘗試撬開窗戶,然而,和過去一樣,哪怕即將報廢,也無法做到這種破開門窗而入的事情。神秘的力量,仍舊牢牢封閉著房間本身——倘若真的有人在這裡,那就真的和我當初的想象一樣——這個房間,不再是庇護所,而是置人於死地的牢籠。聲音又開始變化了,我抬起頭,聆聽著已經不知道具體是從哪兒傳來的聲音。像是歌聲,又像是吟誦著什麼,無法循聲而走,因為,完全辨不清那聲音的方向,它是飄忽的,是仿佛由自己的心聲唱出的。這並不是“江”的歌聲,而是彆的什麼。我不由得抬起頭,隻見到沉甸甸懸掛於半空的月狀球體,其中心部位似乎有一種朦朧的東西正在擴散,似乎漸漸就要清晰起來。那就如同月亮的陰影,那些環形山在地麵看到時,所呈現出來的輪廓,那些輪廓也會讓人充滿想象,但是,此時我所看到的,更加富有衝擊力,一種動態,正以難以言喻的方式,呈現於我的眼前。這些變化,給人帶來的,是一種本能的恐懼。雖然和至深之夜中彌漫的絕望相比,它似乎不那麼讓人絕望,但卻足夠神秘,足夠讓人產生遐想,並讓人直覺認知到,那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猛然間,我聽到有人在哀嚎。我轉過身,驚疑不定地敲響聲音的來處。那是一處火焰中的房間,火焰的晃動,帶給人隱約的錯覺,仿佛房間裡有人。但是,我的連鎖判定並沒有觀測到人的跡象。在我行來的這一路上,原本有人居住的地方,那些人全都無影無蹤。火勢讓人不由得去想,或許全都燒死在了裡麵,亦或者,已經逃離了這些房子,然而,周遭這沉甸甸的氣氛,完全沒有“曾經有人慌亂逃竄”的痕跡。那麼,算是被燒死了嗎?也很難這麼肯定。因為,這個大火來得太過蹊蹺,並且,這裡的人們身為“祭品”,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就被燒掉。“幻覺……?”我對自己說。我不太肯定,自己此時身處的地方,是否就是聚集地本身,亦或者隻是一個幻象。然而,哪怕隻是一個幻象,這個幻象也太真實了。我劈開發出哀嚎的房間,火焰就好似也能被斬斷一樣,齊刷刷分成了兩半,又如同列陣兩側,在歡迎我的進入。我沒有走進去,隻是從外麵確認了,裡麵的確沒有想象中的“人”。那哀嚎聲到底是怎麼發出來的,我雖然有所疑惑,但還是謹慎地選擇不去理會。我不再去尋找其他人了,熟悉老霍克的男人和年輕婦女也全都沒有蹤影,沒有回音。我快步,但並非使用速掠,走向禮拜堂所在的位置。當我抵達的時候,看到的卻並非是自己記憶中的禮拜堂,而是一個更加巨大的,更加肅穆莊嚴的教堂。隻是,教堂的聖徽,卻是末日真理教的異十字。現在已經可以完全肯定了,聚集地裡的情況,肯定就是末日真理教搞的鬼。我不去考慮,是不是有人在拿末日真理教的名頭做掩護,因為,擺出這個架勢的人可沒有這麼遮遮掩掩。之前的歌聲,原來是從這裡傳來的。唱詩班在歌唱,風管鋼琴在協奏。而這支樂隊的主體,卻並不是人類——教堂的正門敞開著,就如同等待我許久。我還沒有走進去,就已經看到了裡麵的部分景象。原來以為有熟人,但都是陌生的神父,打扮和席森神父以及愛德華神父差不多,隻在裝飾的細節上有差異,一群人坐在長長的排椅上垂頭祈禱,哪怕沒有正麵對著,我也可以感受到,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熟悉又扭曲的味道。這些家夥絕對不是聚集地裡的病人,他們的祈禱,也絕對不是為了祈禱自己可以度過至深之夜。我聽不懂他們祈禱時的言語,但是其中的狂熱和壓抑的興奮,卻是完全可以感受到的。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但是,在“真理”的麵前,必須鎮定,隻能讚頌。歌聲,祈禱,歌頌著無人知曉的內容,但其本質,必然是他們所遵循的“末日真理”。看到這樣的他們,我就仿佛回到了過去,那個自己最熟悉的戰場。距離上一次死亡有多長時間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和這群熟悉的敵人交手了。之前碰到的家夥,全都是巫師,巫師,巫師和巫師,仿佛末日真理教已經徹底巫師化了,讓人不禁有點兒“過去不再”的失落感。但現在的場景,卻讓我生出某種即視感。就像是,第一次戰鬥,第一次深入末日真理教的陰謀——當時網絡球群英薈萃,就為了破滅他們的一次惡魔召喚。走火,桃樂絲,銼刀,芭蕾熊,AI,斑鳩,比利……那些仿佛已經快要淡化的記憶,正漸漸於腦海中鮮活起來。那個時候,我的代號還叫做“烏鴉”,富江的代號是“BT”。那個時候,敵人也是神父和信徒,並沒有巫師的存在。具體來說,主持獻祭儀式的神父,就隻有巒重神父一個而已,卻召喚出了不得了的惡魔。哪怕使用臨界兵器,對於惡魔,對於神父而言,也並不是什麼有決定性的武器。當時的戰鬥,和現在的戰鬥比起來,或許在效果上更加直接,但是,無論神秘性還是戰鬥的烈度,並不見得更弱。我不由得再掃視了一次教堂內的眾人——一名神父,一個唱詩班,不下五十名的信徒,應該全都是有專家水準以上的戰鬥力。既然沒有巫師的話,那麼,惡魔被召喚幾率,就達到了百分之九十。過去由走火他們分攤的對手,如今卻隻有我一個人領受了。這個陣容實在讓人不由得流下冷汗。但是,哪怕是這樣強大的陣容,也不能忘記,還有一個或幾個“怪物”,不知道正潛伏在何處虎視眈眈。我所進入的這一個“聚集地”,原來是刻意製造的陷阱嗎?可是,就算回到當時的情況,我仍舊會選擇突入這個聚集地吧。因為,被大火吞噬的聚集地,是不能冒險不顧的對象。我想,設下陷阱的人,一定也是這麼認為的吧,一定是十分熟悉我的人吧。那會是誰?是收集到足夠的情報後,進行紙麵上的分析,亦或者就是我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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