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517章 鴉騎士 3(1 / 1)

異化右江在我的視野中消失了,就如同她走入我的夢中,又從我的夢中走出現實。眼前的荒原一如它在半島上的真正模樣,我卻已經肯定,自己並沒有清醒過來,隻是在月神的意識乾涉中,墮入了另一個噩夢中。月神的意識力量讓人在恍惚中無法自己,那是它的神秘的特性,而讓我墮入這個噩夢中,並非是它的力量,亦或者說,月神的意識乾涉隻是一個橋梁,而有另一種意識態的力量乾涉了這個橋梁。乾涉者應該就是異化右江。異化右江似乎對現在的我沒有半點興趣,在進入這個中繼器世界後,我就從未深入和她打過交道。所有關於她的印象,都來自於另一個高川,在末日真理教利用中繼器乾涉末日幻境的世界線之前。隻是,那個時候的異化右江,和如今的異化右江,是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的。末日幻境的世界線變動,造成了許多似是而非的變化,人們的際遇有所不同,進而產生了不同的結果——如今的異化右江,毫無疑問正是這種變化的受益者。我覺得,異化右江是不會放過我的,隻是,她暫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對所得到的情報和自己觀察的細節進行思考和猜測,將進入這個中繼器世界後的所有疑點一一貫穿起來,並進行解釋。也許這種解釋還有不正確的地方,但對我來說,用來描述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攻略計劃所導致的中繼器世界的變動,已經完全足夠了。如今,在我的腦海中,敵人要做什麼,競爭者要做什麼,他們做到了什麼,有什麼地方出了意外等狀況都變得清晰而又條理,因此,我的計劃也因此變得更加清晰。的確,他們肯定認為自己走在成功的道路上,但在我這裡,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從我的思考角度來說,原先聲勢大漲的五十一區正陷入泥潭,一直保持沉默的納粹即將展開如火如荼的攻勢,而必然在一段時間內占據上風,迫使已經支離破碎的各方神秘組織再一次組成聯盟。如果納粹勝利,我們這些人的死亡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而要阻止納粹取得勝利,就意味著要阻止異化右江吞噬月神和四天院伽椰子,而阻止她的最直接方法,當然就是戰勝她——可是,有多少人想過,異化右江到底有多強?我認為異化右江的特殊性至少同時涉及了“病毒”、“江”和“最終兵器”三個概念,哪怕僅僅隻是“最終兵器”的身份,就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應付的。說句實話,到了現在,我已經認清了,三級魔紋使者的“高川”絕對無法戰勝“最終兵器”,至於四級魔紋使者配合四天院伽椰子、命運之子、中繼器瑪索和愛德華神父等等這一等級的怪物,是否可以戰勝異化右江,其實我也不抱有絕對的信心。尤其是,我們或許可以阻止異化右江吞噬四天院伽椰子,卻無法阻止她吞噬月神,納粹為此謀劃許久,吞噬月神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哪怕用“萬事無絕對”的理由,我也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在異化右江登場之後,納粹仍舊一無所獲。那麼,假設“吞噬掉月神的異化右江”是納粹方戰鬥力的底線,那麼以這個底線為基礎,去思考自己如何才能推動自己的計劃,答案就很明顯了——隻有現在這種程度,我是無法繼續推進計劃的,因為實力差距過大。那麼,在短時間內該如何提升自己的實力?亦或者削弱對手的力量?在更早以前,我就有過這方麵的想法,尤其在進入半島之前,於旅途上和末日代理人“卡門”的最後一次碰麵,就已經堅定了這個想法。我的心緒平靜,就這麼注視著異化右江的消失,以及烏鴉的飛起。烏鴉,是電子惡魔“夜鴉誇克”,也是末日代理人“卡門”,但無論哪一個身份,從“病院現實”的角度進行觀測,都仍舊是“高川”的一部分。它們曾經獨立,又以獨立的姿態相互融合,仿佛這麼做,它就是單獨它,而不再是“高川”。然而,到頭來,它仍舊站在我的麵前,或者說,從某種因果的意義上,我和它的聚首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高川”隻有一個。然而,在這個末日幻境中,“高川”卻不止一個。我原以為在自己複蘇後,“高川”就成為了兩個,但是,在看到夜鴉誇克和卡門融合而成的怪物時,我就已經察覺到了,其實“高川”並不隻有我和另一個高川。眼前的怪物,雖然不是人形,但毫無疑問,也是“高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烏鴉在變化,飛在空中的它,就如同被揉捏的橡皮泥,而無數的黑色羽毛,取代了灰燼從天而降。雙腳出現了,雙臂出現了,身體出現了,然後是頭部,全身上下就如同穿著黑色的鎧甲,就如同神秘學中所描述的妖怪“天狗”,隻是,它戴的並非麵具,而是一如我這般,全覆蓋式的頭盔。仿佛就是我此時著裝形態的複刻,是烏鴉頭的騎士,隻是,我是灰色,而它是黑色。黑色的羽翼披散下來,就如同厚實而柔軟的披風,輕輕在風中擺動。血月下,它的影子和我的影子是相對的,就如同中間隔著一麵鏡子。它站在那裡,讓我產生錯覺,仿佛我並不站在我這裡,而是站在它那裡,看著站在這裡的我自己。我看不到它的眼睛,但它的麵罩是如此光滑,倒映著我的身姿,而在那鏡像中的我,卻就仿佛是它站在那裡。太相似了,我看到它,就仿佛看到自己。這並不僅僅是外表上的相似,更在於一種內在本質上的共鳴。我不由得想起,在過去的末日幻境和病院現實中,一直陪伴在我身邊的誇克,以及讓我成為魔紋使者的卡門。我深吸一口氣,將行李箱形態的KY3001扔到一旁,這隻是一種直覺,我覺得倘若自己使用這把武器,麵前的它也將會使用同樣的武器,那樣打起來可是沒完沒了。有一種感性在我的心中流淌,就如同許多充滿了浪漫的描述戰鬥的故事中描述的那樣,隻有拳頭和拳頭,利刃和利刃的交鋒,才能讓我們更接近彼此。於是,我將長刀平舉在胸前。從天而降的黑色羽毛被疾風卷起,彙聚在它的胸前,同樣構成了一模一樣的長刀,被它抓在手中。我拔刀,扔掉刀鞘,光潔鋒利的刀麵,倒映著我被頭盔覆蓋的腦袋,又像是它的腦袋。在我的對麵,它也用同樣的姿勢拔出相似的長刀,扔掉了刀鞘。它的臉被麵罩覆蓋著,但我卻覺得,它一直在盯著我。“高川”隻有一個。現在,就是讓我們重新合為一體的時刻。我們沒有言語,但我們之間,卻仿佛流淌著太多的言語。這些言語講述著我們的過去,我們的思想,我們的情感,我們的所愛和所恨,我們的美好和悲劇,我們的絕望和抵抗。我們不需要交談,因為,我們不是朋友,但也並非陌生人。我們對彼此的陌生,僅僅是對自己的陌生,我們對彼此的戰鬥,也不過是自我的戰鬥。上了!速掠展開,無形的高速通道向四麵八方蔓延,就如同鋪開的蜘蛛網。來了!幾乎是與此同時,漆黑的鴉騎士已經從視野中消失,哪怕我疾馳於無形的高速通道中,也無法相對觀測到行動遲緩的它。它所使用的也同樣是名為“速掠”的神秘,在它還僅僅是電子惡魔“夜鴉誇克”的時候,它就已經從我的特質中複製了這一神秘,不應該說,既然它是“高川”的一部分,那麼,懂得“速掠”,擁有“連鎖判定”也是必然的,哪怕沒有魔紋,也會以另一種方式,達成類似的現象,一如那位義體化的高川一樣。撇開理論上的不同和神秘的差彆,速掠最重要最核心的現象就是“快”。漆黑的鴉騎士很快,快到了就算我處於更快的移動中,速度值上的相對差距也處於一種難以確認的極小值。人的肉眼無法捕捉這種高速移動的事物,因此,隻有依靠連鎖判定,才能把握彼此的位置。我轉移,反手,揮動長刀,躲閃,滾動,躍起,向前後左右遊走,於半空挪移,它也跟著躍進,旋轉,揮動長刀,挪移遊走,躲閃招架。在每一息都有數十次的利刃交錯中,沒有一刻停下疾馳。我已經無法判斷,自己和它此時的速度到底有多快了,因為我每一刻都在加速,它也每一刻都在加速,我們參照彼此的運動,但速度之間的差距,從來都沒有拉開到呈現明顯劣勢的程度。我的刀偶爾可以砍在它的身上,但在鑽入鎧甲之間的縫隙前,就已經被它用巧妙的身體移動避開,刀鋒和鎧甲的摩擦,就迸射出星星火花。而它的刀也同樣會鑽入我的防禦網,在我的鎧甲上留下一道道印記,又在摩擦中濺射著火星。我們的刀刃不時也會交碰,刀光便在此時破碎,發出清脆的鳴聲,又被彼此推開。分離,接近,再分離,再接近,我們糾纏在一起,從地麵升入空中,又從空中摔到地麵,鑽入地下,又從地下鑽出。我們打碎了木頭,撞開任何擋路的障礙,我們繞過岩石,在泥濘中飛奔。灰色的披風和黑色的披風糾纏在一起,就如同試圖融入彼此,但又最終隻能分離的煙雲。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是,我相信隻是一個極短的時間。在這極短的時間裡,我們進行了千百次的揮刀,又在下一秒的終結前,用拳頭擊中彼此。我被它砸中臉頰,不住向後倒退,而它也不例外,被我擊中同樣的部位,直到十米之外才站穩腳跟。黑色的羽毛仍舊在不斷落下。我們的移動掀起颶風,而在我們停下時,颶風仍舊以一種混亂的運動方式在我們之間徘徊,黑色的羽毛就被這颶風吹起,這一會還在這裡,下一會就已經飛到了那一邊,等到這些羽毛落到地麵,就融化到了泥土裡,又從泥土中長出一張張臉,每一張,都是“高川”的臉。“高川”在笑,在哭,在苦惱,在疑惑,也在悲傷,然後這張臉就融化了,變成一麵看不出喜怒哀樂,但又仿佛充斥著所有的喜怒哀樂的臉譜。臉譜迅速乾涸,風化,破碎,又變成了荒原上的沙礫,被颶風一卷,就沉沉地在我和它的膝蓋下方聚成一片塵煙。真是強啊。我維持著隨時突進的架勢,尋覓著它的空隙,一邊這麼想著。漆黑色的鴉騎士擁有著我所有的力量,哪怕沒有魔紋,也有另一種神秘在推動著類似的現象,它所展現的,和我僵持的戰鬥力,就是和我相當的戰鬥力。在那千百次的交鋒中,我沒有勝過它一分一毫,也沒有輸過一分一毫,這也意味著,我從它的身上,可以知道自己有多強。我一直認為自己很強,但是,在戰鬥的時候,他人對這份強大又是有著如何的感受呢?我可以去猜測,去想象,但卻無法切身去體會,而現在,麵對漆黑的鴉騎士,我卻意外地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過去那些對手,在直麵我的時候所會產生的感受。無法想象的快速,似乎根本就沒有死角的動作,銳利的攻擊,就如同水流一樣,哪怕打散了也還是會彙聚在一起。如果沒有特彆的手段,或者拔尖的技巧,那麼,在第一秒結束之前,就會被殺死。每一次擦身而過,都仿佛站在刀鋒上跳舞,隨時會被割傷,而一旦被傷害到,哪怕隻是輕傷,也意味著接下來,傷害會源源不絕地形成。漆黑的鴉騎士就給我這樣的感覺,所以,在他人麵對我的攻擊時,也是類似的感覺吧。我感受著漆黑鴉騎士的強大,也從未如今近距離地感受到自己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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