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1801章 接應者(1 / 1)

一個事物在物質態世界的位置和形態和它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位置和形態並不是完全對等的,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卻在某個人的意識態中有著相對應的位置和形態,這是高川在駕駛三仙島的過程中所發現的情況。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所產生的情況要比在某個人的意識中所產生的情況更加複雜,理論上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變化應該是有序的,這種有序反映在人們的思考方式和行為方式上,但是,或許是因為人類集體潛意識太過龐大而複雜的緣故,在高川的觀測和認知中,卻呈現出更多混亂的景象。在三仙島所容納的人員中,隻有高川一人可以觀測到人類集體潛意識,包括中將、副官和政委在內的其他人完全處於一種古怪的遲鈍狀態。他們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就像是一大塊凝固的果凍,三仙島就如同這團果凍的硬質外殼,所有的觀測數據都表明,這個果凍的活動狀態以相對高川所觀測到的任何事物的活動狀態都要“慢”。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這種快慢的形容其實不那麼準確,但是,要讓高川進行更準確的描述,高川是完全無法做到的。三仙島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運動和它在物質海洋上的移動,無論是空間還是時間上,並非是單純的對應。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觀測還是第一次,高川無法準確評估自己身上正在發生的一係列變化,以及自己的活動所導致一係列變化。但很明顯,自己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活躍性要比尋常的事物更高,三仙島也是如此,自己的活動時刻影響著三仙島範圍內的所有活動,而這種影響又會以三仙島為中心向四麵八方輻射——在這個過程中,三仙島就如同一個轉換器,它內部的所有活動所產生的影響,都會被它過濾和轉化,統一為一種獨特的影響力,再發散出去。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個可以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活動的人類,也沒有多少個先驅者可以將自己的經驗傳遞給其他人。哪怕是過去的高川,也從來都沒有抵達過這裡,如今的高川就如同新生兒一樣,好奇地打量著前所未見的一幕幕。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瑰麗和詭異,都極大地吸引了高川,但是,他接受這種瑰麗和詭異的同時又十分清楚,這些被自己視為瑰麗和詭異的景象,都不過是人類集體潛意識活動的一種表麵現象,自己的觀測能力尚無法切入這種活動的本質。人類通過觀測去認知事物,對於無法觀測的東西是沒有實感的,可是,哪怕是一些自己可以觀測到的事物,其所產生的變化,仍舊會讓人覺得沒有實感——就像是幻覺一樣,這就是高川對人類集體潛意識進行觀測時所產生的感受。他這麼想著:凡是受過現代教育的人,都不會覺得眼前所看到的這種種現象就是其真實反應吧。他甚至覺得,哪怕是古代人,隻要可以進入並觀測到人類集體潛意識,都不會覺得自己處於一個真實不虛的世界裡。明明是自己親眼所見,但是,那種“自己被一大片虛假的東西包裹著”的感覺卻是如此的強烈,乃至於讓人有一種自己也要被這虛假侵蝕,變成了虛假東西的窒息感。高川覺得,如果沒有特彆的手段和足夠堅定的意誌,一旦置身於人類集體潛意識中,就會懷疑“自我”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而這正是要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行走所需要麵對的第一個困難。而三仙島的存在,卻在一定範圍內解決了這個困難,除了高川之外的其他成員都處於一種“凝固”的狀態,這大概正是一種保護機製。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也並不存在所謂的“隱形”,因為每一種活動都在釋放影響力,也同時從四麵八方承受著許許多多的影響力,乾涉和被|乾涉完全不可計算。隻要有心,追尋一種特定的影響,從而找到其源頭,是理論上可行的,但是,影響是如此之龐大而頻繁,究竟該用何種手段,才能篩選出某種特定的影響呢?高川不清楚,但他猜測肯定有人或事物可以做到,例如曾經的輪椅人,如今的哥特少女,中繼器以及那個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等等。三仙島似乎也有相應的機能,不過,卻同時也有一個警告:當鎖定並追尋某個影響時,自身的存在感也會被放大到一個可能被某些事物察覺的程度。三仙島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航行,所造成的動靜和人類意識活動的動靜是不一樣的,中繼器沒有顧慮,因為中繼器的動靜幾乎等同於人類意識活動的動靜,然而,三仙島卻需要偽裝自己。這種偽裝曾經有兩個方案:一個是釋放足夠龐大而複雜的影響,一個是統一釋放某種影響,最終在三仙島的建設中,選擇了後一種,因為,第一種的問題在於,無法確定要有多龐大多複雜的影響,才能讓三仙島看起來像是人類集體潛意識中本來存在的現象,而後一種則隻需要選擇一種現存於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影響模型就足夠了。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就是高川無法想象的了。說到底,追溯三仙島的建設,就始終有一個疑問:中央公國在更早之前就對人類集體潛意識有所了解,也許是某個和輪椅人一樣,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深潛的先驅者,那麼,他是什麼人?又到底對人類集體潛意識了解多少?是否早就發現了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在中央公國有許多秘密的行動,卻沒有什麼神秘組織以獨立組織的形態站在台麵上,就算本國的高層官員,也無法了解中央公國所隱藏的所有秘密。有許多動作都在人們不知情的時候開始了,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但是,隻有當那個結果被人為地拋出來時,其他人才得以知曉,卻無法看清其全貌。其實,從這種情況來看,中央公國裡一直都存在著符合“神秘組織”這個概念的東西。正如同高川曾經試圖將耳語者變成真正意義上的“神秘組織”,而在耳語者之前,就已經有什麼東西變成了這種真正意義上的“神秘組織”,而這個神秘組織也絕對不是高川所得到的情報中所描述的“亞極”,但它肯定和“亞極”有所聯係。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秘密,但高川卻無法全部知曉,而且,也沒有全部知曉的意義,因為,無論有什麼秘密,都會在末日降臨時滅亡。神秘也好,秘密也好,單純由末日幻境這個大環境的內部活動所產生的東西,是無法很難在“一次誕生到毀滅”的這個時段裡完成對末日的抵抗的,不是因為它們沒有這種潛力,而僅僅是它們並足夠的時間,而且,它們無法認知到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過去那麼多個高川,那麼多次末日幻境的輪回,無論哪個高川在哪個末日幻境中,都遇到過許許多多謎團和暗湧,可那一切都已經消失了。從病院現實的角度去觀測這一切誕生和消失,“病毒”都是那個位於頂端的觀測者,也是一切變化的創造者,和所有乾涉的源頭。末日幻境中所有的神秘和謎團,都不過是“病毒”所代表的神秘和謎團的衍生物而已。現在,在三仙島內,隻有高川知道,三仙島雖然是聯合國抗擊納粹的大殺器,但卻也是對“病毒”發動反擊的一個環節。一個對高川而言十分重要、關鍵卻又無法肯定其成功率的環節。就如同拿著自己不清楚大小的籌碼,蓋著牌進行梭哈,是一場自己覺得有可能勝利,但實際無法確定勝率的賭博。這個時候,如果有神可拜,如果隻要祈禱,運氣就能站在自己這邊,那就好了。可偏偏,高川從未見過神明,也從未有過好運。過去的高川的遭遇,讓他已經很難相信神秘或運氣這種東西了。他隻能拋開所有對勝率的想法、猶豫和恐懼,去執行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和責任。當三仙島穿過物質態海洋抵達中將給予的坐標時,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也來到了一個莫名的區域,高川十分清楚,兩個位置不是對等的,但確實是被引導的。中將給出的坐標引導了三仙島在物質態海洋的航向,而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經由三仙島過濾後的影響就如同某種信號,有某種東西響應了三仙島釋放出來的影響,始終牽引著三仙島的航向。而讓高川意想不到的是,這個東西竟然來自於新世紀福音。三仙島順從海波的推動,緩緩進入一處島礁群,又進入一個非正麵看到,否則很難注意到的洞窟,就如同人文作品中的海盜修建的那些海島秘密基地,但是,伴隨倒灌進洞窟的海水,三仙島最終進入的巨大空洞,到處都有聯合國的標誌。讓高川想不到的是,空洞中突然出現的大漩渦,竟然一口就將三仙島吞掉了,最終三仙島所抵達的地方,在坐標上是位於水平線下方萬米深的地方。很難想象聯合國竟然開鑿出這麼一處秘密基地,而且,這裡的事物有許多帶著濃厚的曆史氣息,證明其是在納粹進攻之前就已經完成了的基地。另一方麵,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同樣抵達了某處的三仙島,所麵對的是一群魷魚般的怪異,而統合並控製這群“魷魚”的,正是新世紀福音的領導者“女巫VV”。這一處地方難以用物質世界裡的事物來比較,因為,這裡沒有一個固定的外表,也讓人感受不到一個固定的空間感。硬要形容,那就是“顏色”,不是顏料,而單純是顏色,比之前所見到的任何現象都要鮮豔而多彩的顏色在流淌著、旋轉著、融化著、延伸著,就連三仙島也仿佛被這些顏色渲染了,隻是一個眨眼,從觀測上就無法從顏色中找出三仙島的輪廓來。三仙島從觀測上消失了,但在高川的感受中,它仍舊存在,而自己也仍舊存在於它的內部。之所以高川可以確定,這是女巫VV的手筆,正是因為,用“女巫VV”固定了存在的哥特少女,就漂浮在自己麵前。對方當然沒有入侵到三仙島中,而僅僅是一種即時的通訊影像。雖然早就知道女巫VV是行走於人類集體潛意識的強大而古老的意識行走者,且和桃樂絲達成了某種協議,但是,在這種時候見到她,仍舊讓高川有些吃驚。“我說過,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女巫VV如此說道。“不,你沒有說過。”高川的腦硬體裡可沒有這句話的記錄。“我隻是沒有說出來,但你應該可以想到。”女巫VV毫不在意地說。“你在這裡做什麼?”高川警惕地盯著她,問道。在宿營地事件裡,這個哥特少女可是做出了一係列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雖然最後被桃樂絲擊退,但卻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損失,反而帶走了疑似複製體的高川,也許還有疑似偽物江的小女孩。從眼前的景象來看,她不僅僅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行走,還開辟出了屬於自己的地盤,倘若她一直處於這個沒有時間和空間的地方,那麼,哪怕在物質態世界裡隻是短暫的幾天,她也有可能已經完成了對高川複製體和偽物江的研究。置身於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女巫VV所擁有的時間和效率,是高川自己很難想象的。“按照協議,我需要接應三仙島,並提供一段時間的掩護。”撐著洋傘的哥特少女沒有熱情,但也不讓人覺得她抗拒這種事情,“這裡是我臨時製造的零時迷彩,它可以讓三仙島進一步靠近納粹的中繼器而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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