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2050章 近江和桃樂絲的時間奪還(1 / 1)

在倫敦中繼器的“內部”,或者也可以說,在如今走火的“體內”,出現了層層疊疊的蜂巢結構,六邊形的空間被構造體材質區分出來,每一個六麵體內都充滿了淡黃色的流質,但是,這些流質並不是正常物理結構下的液體,其本身並不是物質,而緊緊是從觀感上看似液體物質而已。有一麵麵的晶體鑲嵌在六邊形空間結構表麵,如同顯示器一樣不斷產生各式各樣的數據和公式,而這些數據和公式所描述的東西,也隻有桃樂絲和近江才知曉。每一個六邊形結構都和其它的六邊形結構連接,包括但不限於“管線”和“波”,而這些所謂的“管線”和“波”當然也不是正常意義上的那些物質和現象。所有在這裡看似熟悉的一切,其本質都似是而非。所有目睹到這一切的人,都很難從自身的認知中找到最適合描述它們本質的語言詞彙。這些六邊形結構中存儲的都是“人”,更準確地說,曾經是“人類”。在更早一段時間,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和五十一區中繼器碰撞毀滅的時候,沒有及時被其它中繼器收錄的人,無論身在地球還是身在宇宙之中,都已經陷入人格崩潰,意識錯亂的境地。單純從生理活動來說,這些人暫時還活著,但因為人格意識層麵的逐漸崩壞,其生理活動也從細胞運作層麵產生了錯亂,進而漸漸不再能夠支撐正常的生理活動。這些人從“人類集體”這個巨大而緊密聯係的概念中受到衝擊,誰也不知道他們何時才能恢複,又是否還有恢複的可能。這些人中既有普通人也有神秘專家,其中堪稱意誌堅定的人不知幾許,但是,在那來自於人類集體潛意識的風暴麵前,也脆弱得連自我意識都無法保存。在倫敦中繼器徹底潛入人類集體潛意識後,這些人的肉體仍舊停留在他們原本倒下的位置,在時間中衰敗腐爛,而他們的意識則被近江製造的部件收納到這些六邊形結構中——也正因為倫敦中繼器已經潛入了人類集體潛意識,包括中繼器以及內部人員在內,其存在方式都已經和正常的物理結構有所不同,所以,才能將這些人類意識“存儲”起來。這些六邊形結構是時間機器的驅動部件之一。時間機器的運轉,本來就和中繼器息息相關,其部件也同樣和人類意識掛鉤,但是,真正支撐部件,讓其擁有“存儲意識”這般神秘性的卻是近江的傑作“S機關”。就在近江研究時間機器的同時,對S機關的開發和應用也從未停止,毋寧說,S機關是確保時間機器以及所有相關部件的重要硬件基礎。伴隨著末日的接近,戰爭的擴大,以及彌漫在戰爭中的神秘性的增強,S機關的進步已經遠遠超過了最初的型號,而得以和倫敦中繼器進行相對完美的對接,其材料也從地球上可以找到的物質,變成了“構造體材質”這種能夠同時具備物質性和非物質性,在物質態和意識態方麵都展現出出色性能的特殊材料。如果說末日真理教是對統治局遺址進行發掘的先驅者,也是灰霧技術再現的最資深專家,那麼,規模和能量僅次於末日真理教的網絡球就是充滿了迫切感的後進者。對灰霧的研究,並不是近江加入網絡球後才開始的,因此,除了近江本身所取得的成果之外,也有其他研究者為此付出了心血,獲得了成果,這些資料如今已經徹底被近江統合起來,成為其神秘技術的有利補充。正因為他人付出了許多,近江才能得以製造出一個個在他人眼中不可思議的傑作。無論是S機關、時間機器、義體改造、中繼器構造、以及眼下的六邊形蜂巢結構體,其成功的背後,都有著非同一般的血汗。其最終所能達到的極限,在近江看來,已經超過了宇宙聯合實驗艦隊的核心“三仙島”。如今的倫敦中繼器是“人”與“機器”的結合,是“人”和“神秘”的高層次接觸,推動這種結合與接觸的,正是“人類”本身——完全意義上的人類本身,包括其物質性和意識態,都在如今的倫敦中繼器中如同機油一樣,或是潤滑或是燃燒。近江在控製台監控著所有的過程,分析著所有的數據,推導著更進一步的技術。在她這裡,甚至就連走火的想法和感覺,也不是模糊而無法接觸的。也許走火覺得“自己從大方向控製了倫敦中繼器”,但是,在近江的眼中,走火也隻不過是“倫敦中繼器的表層主觀意識”而已。在其背後,是幾十億人類人格意識的複雜運作。走火、其他人和中繼器的整體關係,其實在現代的生物學中,也有著相似的描述:人的主觀意識隻不過是主導人體運動的一部分因素,甚至於,更並非是所有正在產生的想法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一些著作中,甚至將人的思想和行為視為一種體內結構和狀態聯合作用的結果,而並非是“某個人的自我意識”這麼單一的東西。在極端一點的學說中,所有將人視為“個體”的基礎論點都被認為是錯誤的。在那些學說中,人類社會是一個集體,而一個人本身,也同樣是一種微觀下的集體,所有正在發生的思想,所有的自我覺悟和精神狀態,都是從無數微觀運作中得出的綜合結果。在近江看來,如今在推動倫敦中繼器運作,決定倫敦中繼器方向的,並不是走火本人,而是包括走火在內的所有充當“燃料”的人——所有這些人的意識彼此連接,這種連接在中繼器內部的體現,比人類集體潛意識更加直接。形象一些說,倘若將人類集體潛意識形容為巨大的網絡,那麼,如今倫敦中繼器的情況,就是在這個巨大網絡中構成了一個局域網。所有人在這個局域網中的運作,雖然不可能徹底避免和人類集體潛意識的交互,卻有一個堅固的防火牆阻隔,產生了一些內部和外部的差距。在人類集體潛意識中,人的個體意識隨時隨地都在和他人進行交互,但是,這種交互更多體現為複雜而隱性的,但是,在倫敦中繼器這個“局域網”中,人的個體意識也同樣在隨時隨地地交互,但這種交互卻更加單一、急促、劇烈且顯性化。走火的狀態,正是他在這種交互中被影響的直接體現——很顯然,近江覺得他沒有意識到,他所謂的“自我意識”已經被數億人的人格意識侵蝕,從而呈現的,已經不再是“原本的走火”這個單一的個體成份了。“走火”這個意識概念,正在從一個人,變成許多人的綜合作用結果。發生這種狀況,完全在近江和桃樂絲的預計中。或者說,這正是她們想要的結果。而促成這種成果的一個重要因素,也正是“女巫VV”這個明確的樣本。“女巫VV”本身就是眾多人格碎片拚接合成的結果,在“女巫VV”被確定並被觀測到後,就已經被超級係色和超級桃樂絲鎖定,和近江一同對其構成機理進行分析和研究——女巫VV的運動,女巫VV的死亡,女巫VV遭遇“江”的過程,雖然超級係色和超級桃樂絲都無法在當時及時觀測到並做出反應,但在事後卻能夠調出一部分數據。“女巫VV”從生存到毀滅,整個生命過程是如此的激烈,展現了從零開始到歸於零的一個完整過程。超級係色和超級桃樂絲拿到了彌足珍貴的數據,並交由近江進行進一步的研發,在倫敦中繼器上進行驗證,並在進一步優化後,成為“時間機器”的一部分。如今的“時間機器”已經不再像是最初剛製造出來的那樣,宛如一個電磁爐般嬌小而簡陋了。通過對兩台中繼器的毀滅,通過對中繼器的實驗性調整,通過對大量人類樣本的收集,以及對“人類”這種燃燒的深入研究,桃樂絲和近江已經用“時間機器”取代了倫敦中繼器那已經不完整的“三柱”,成為其新的核心。形象地說,如今的“倫敦中繼器”隻是“時間機器”的超致密外殼和外裝組件而已。走火所產生的一切感受,隻有三分之一是摸到了正確的邊緣,而其餘的三分之二都隻是他的錯覺。哪怕是這樣的錯覺,也是桃樂絲和近江的試驗結果。她們完成了,並在繼續優化“走火”的改造,就如同她們對“高川義體”所做的改造一樣。“時間足夠了。”近江重新檢測了數據後,對身後的桃樂絲說道。兩人都身穿白大褂,既平靜又隱藏著某種瘋狂和恐怖的感覺,但是,也同樣的孤獨。也許中繼器裡還有其他人在不同的地方活動,但是,僅僅看到她們兩人,就會覺得,其實這個中繼器裡,就隻剩下她們兩個是真正意義上的“活人”了。但實際上,這兩個外表為不同年齡段的女性,嚴格來說,也僅僅是外表上像是人類而已。“要告訴阿川嗎?這段時期,他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近江又問道。“不用了,他的急躁當然有一部分是因為覺得時間不夠,但是,更本質的原因,在於他的病情繼續惡化,他就要死了。”桃樂絲說:“所有將要死亡的人,都會迫切地感受到時間不夠。”“你說過,高川是不會死的。”近江皺了皺眉頭,說。“是的,高川是不會死的,但是,義體高川會。”桃樂絲的語氣沒有任何軟化,這本來就是她也好,高川自己也好,都十分清楚的事實,“正是因為他的努力,我們才重新獲得了時間。”頓了頓,又說:“當然,沒有近江你的時間機器,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奪回這些時間。”“我知道。”近江完全沒有謙虛的意思,“我早就說過,時間機器才是拯救世界的關鍵。”“但是,我們所獲得的這些時間,不能隨便使用。一旦告訴阿川,我們還有更多的時間,很可能會影響對他賴以生存的推動力造成影響,讓他死得更快。”桃樂絲慎重地說:“如今的阿川也已經到了他這個人格所能承受的極限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堅持到自我格式化重組的那一刻。他已經驗證了近江陷阱,近距離接觸過了‘江’,隻要他可以和那個所謂的少年高川進行對接,就能立刻進行超級高川計劃的下一步,並且擁有比之前更高的成功率。”“我以為阿川是故意不接觸的少年高川的。”近江把目光從桃樂絲的臉上移開,落回“義體高川”的相關數據上。“雖然他的確有其它想法,而那些想法讓他有些猶豫,但真正讓他無法進一步和少年高川接觸的原因,並不在於他自身,而在於‘江’,在於那個‘病毒’的特殊表現形式。在‘江’的形式下,‘病毒’對‘高川’的影響更加直接而強烈。”桃樂絲想了想,打了個比方:“就像是端口匹配了一樣,效率會提升。我也曾經想過,為什麼僅僅以‘江’的形式,去展現更多的人形,僅僅對‘高川’產生如此強烈的影響,而不是變成更多不同的人形,將影響範圍擴大。‘高川’並不是特殊的,但是‘江’讓‘高川’變得特殊了,為什麼隻針對‘高川’呢?真的是過去的‘真江’人性乾涉的結果嗎?還是意圖通過製造‘高川’這個特異點來布置陷阱?”“結論呢?”近江問道。“沒有結論。就理論上,這些猜測都是有可能的,隻是從理性和認知的角度來說,我更傾向於最後一種。”桃樂絲平靜地說:“在完全無法提前驗證猜想的情況下,我們總要選擇一個作為行動方向,而這種選擇往往受限於選擇者自身的認知局限,而顯得十分個人主觀化。但是,即便如此,也是不得不做的。”“……那可真是太遺憾了。”近江如此評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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