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2056章 最後的大隊 2(1 / 1)

統治局某個區域,納粹士兵的屍體就如同被淹死的蟻群,安全衛士的殘骸被壘疊成高塔,密密麻麻的管線就像是生物的神經係統般,貫穿這裡的每一個角落。血腥的味道早就已經被一股更加奇異的臭味取代了,血痕、血跡和尚未乾涸的血泊正在產生淡藍色的放電現象。數十個身穿動力裝甲的身影從高達數百米的構造體建築邊緣疾馳,在他們的身後,灰黑色的液體宛如擁有意識般追逐而來。與此同時,灰霧也在產生,而在灰霧達到一定濃度後,又有諸多怪異的身影從中誕生。在距離這數十人的幾百米外,在那懸浮著的平台和內徑至少有十多米的巨大管道的另一側,不時有看似人形卻又能從那模糊的輪廓上肯定那絕非是人類的身影在晃動。它們衝刺起來,有的如同幽靈一樣輕盈,有的則如同炮彈一樣摧毀阻攔己方的一切事物,包括那本該無比堅硬的構造體在內,在這些凶狠莽撞的疾行中,都如同脆弱的玻璃一樣。在這些依稀可見的隊伍之外,還存在更多沒有顯露身形,卻能夠讓這裡的每支隊伍都能直覺感受其存在的東西。那可能是新的納粹士兵,新的安全衛士,新的灰霧惡魔,也有可能是末日真理教的巫師,乃至於更多難以想象的,古怪的,不知道其立場和思維模式的東西。這個區域的戰鬥極為複雜,交戰的已經不僅僅是兩方或三方了。身穿動力裝甲的人們十分肯定,除了自己身邊的這些同伴之外,其它的一切,無論是否為人形,全都是敵人,而對方也定然是這般看待除了自己之外的其它存在的。在這裡的戰鬥沒有具體的理由,這個區域內也沒有各方必然要奪取的目標。僅僅是因為彼此打了個照麵,於是就要殺死對方。出現在這裡的其它方麵的人馬都是不講究人性人理的東西,其本質根本就不是人類。它們各種各樣,彼此之間或許有丁點兒聯係,但也絕非是同類。在這個沒有同類的戰場上,沒有任何磋商的基礎。殺死對方,要不就被殺死。動力裝甲噴出明亮的焰火,讓這一行人變得醒目,他們利用突然爆發的推動力跳過長達數十米的溝壑,在他們的下方,空蕩蕩的黑暗不知道向下延伸幾百米,一旦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而他們也十分清楚,自己等人的跳躍充滿了風險,呆在半空的這短短時間已經足夠敵人發動襲擊,而身在半空的己方人馬在機動性上要比腳踏實地時更弱。雖然知道,但沒有辦法,以目前動力裝甲的移動能力而言,己方所行進的路線已經是死路,如果不跳過這條溝壑,己方就要被迫停下來。一旦放慢速度,有所猶豫,就會被窮追不舍的各種各樣的敵人撕得粉碎吧。這些死路是無法預估的,彌漫在統治局裡的神秘,以及愈發激烈的戰爭,每時每刻都在促使統治局的地貌發生改變。他們所行走的路線,在早先獲得的情報中是可以通行的,但不知道何種緣故,在抵達的時候就已經斷裂了。數十人爭先恐後地加速跳過溝壑,最先抵達對麵的,也沒能直接落在那些筆直工整的平台和管道上,而是不得不依靠手套和鞋子的能力吸附在垂直的多麵柱體上。這個柱體看似曾經某個超大型構造體的一部分,但如今已經隻剩下斷裂的殘骸,斜斜地插在密密麻麻的管道中,依靠這些同樣粗重的管道支撐著沉重的身軀,它的傾斜角度足足超過八十度,幾近垂直,表麵看似色澤老舊,卻極為光滑,正常用手去抓,是絕對抓不穩任何支撐點的。哪怕用上了可以產生強大吸附力的手套和鞋子,在最後關頭,若不幸運地踩中了那些吸附力無法作用的地方,那十有八九就會摔到下麵去,不死也會受到重傷,再沒有從敵人手中逃離的可能。追逐著這支人類隊伍的敵人包括但不限於“素體生命”、“異常的安全衛士”、“納粹士兵”和“灰霧惡魔”,料想末日真理教的巫師們也在這裡,隻是無法確切地將他們挖出來。要以正常的戰鬥方式戰勝這些東西,可謂是癡心妄想,清楚這一點的一行人邊打邊撤,從開始接觸到現在,他們已經死了三分之一的同伴了。這屍骸遍地的戰爭現狀當然不是這對人馬的戰爭造成的,但是,他們來到這裡,仍舊給這片墳場增加了幾具收藏品。時不時也會有人想,如果真的能夠甩掉身後的追蹤者就好了,然而,他們更加明白,這不過是妄想而已。那些追逐著自己等人的東西,本身就是最凶狠的獵犬或獵人。跳過溝壑的人已經超過三分之二,前方的人暫時停下腳步,為後方尚沒法動身的人做掩護。埋設了S機關的槍械和炮彈發出鏗鏘的聲音,沉重地鑽入鏜中,又在下一秒就砸穿了非是構造體地的建築表麵,剛剛從那個方向鑽出來的素體生命也好,灰霧惡魔也好,納粹也好,全都無法在這種程度的武力下生還,這是已經多次接受實踐驗證的答案。停下腳步就會麵臨巨大的壓力,這行人最後的幾個跳躍著用自己的生命驗證了這句話:他們在沉重的呼吸中跳出鴻溝,眺望懸崖下方,而一道璀璨的光束頓時從他的身上切過,還沒有等到戰況發生轉機,他的身體就已經被切割成兩半。鮮血像是經過高壓的噴口一樣噴濺出來,但在其沾染在其它事物之前,就已經開始變質,不僅僅是色澤,就連紋理也完全改變了。變質的血液灑在構造體上,頓時產生了劇烈的化學反應,將那本該堅固無比的構造體材質變成另一種軟綿綿的東西,又凝固成一個成年人般巨大的“蛋”。從過去的經驗來說,這些“蛋”正是素體生命的幼體誕生前的表現形態,不過,即便猜對了,這些人也沒有精力和時間去摧毀這些東西。緊接著,又有好幾個人跳過去,又有一兩個沒有踩對落腳點,亦或者是動力裝甲出了故障,而其自身也沒有足夠適應這次危機的神秘,轉眼間就隻剩下哀嚎聲在空蕩蕩的黑暗中回響。幸存下來的人沒有任何猶豫,一直在支援其他人的狙擊手將槍膛內所有的子彈都射光了,這才和同伴交換位置。這些人所發射的子彈,能夠有力地擊潰納粹士兵和灰霧惡魔,乃至於同為構造體材質的安全衛士,但卻拿素體生命沒有辦法,隻能稍稍延緩對方的腳步。即便如此,他們的努力掙紮還是讓他們維持著一定的同伴人數,實在無法活下去的人,隻能說是“運氣太壞了”——毋寧說,他們更寧願那些死去的同伴,不是因為沒有做到自己的最好才死去,而僅僅是運氣不好才死去的。“……火炬之光回複了。”跑在隊伍中間的一人突然在加密通訊頻道中大聲說道:“他們已經完成最後節點的布置,我們的委托任務已經完成了。”聽到這句話,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他們在暫時失去和網絡球的聯絡後,就一直和火炬之光合作。火炬之光至少是聲勢和地位上,不下於網絡球的大型神秘組織,同為NOG的一員,哪怕無法理解他們所做的事情,但至少要在行動上給予一些支援,除非有更高決策層的命令下達。NOG內部的相互合作從更早的時候就開始了,隻是戰爭的殘酷性,突然間就把戰場各方人馬之間的聯係切斷,哪怕是火炬之光似乎也難以時刻保持和NOG其它成員組織的聯絡。在那之後,他們這些人就一直在協助火炬之光的行動。火炬之光要製造更加巨大的“偏差”,為此需要更加充沛的準備,他們自己的人馬去執行最危險也最核心的任務,而餘下的一些瑣碎的,有用但無關緊要的任務就下放給其他人。對此,他們倒也沒什麼怨言,儘管要出任務就避免不了危險,但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了。哪怕是看起來最安全的任務,也隨時會因為神秘性的突然提升,而讓危險直線上升。也許是因為火炬之光的動作太過激烈的緣故,敵人的反應也開始變得激烈,最後幾個任務時,他們這一隊人馬的成員數量已經銳減了三分之一。好在,那些誘敵和強攻的任務都已經結束了,火炬之光也沒有更多的任務下達,他們隻需要逃過眼下這些敵人的追蹤就能暫時喘上一口氣。“其他方麵的人有消息嗎?”一個同伴問道。他的頭盔麵罩已經裂開了一半,還在不斷向外滲血,讓人有點兒擔心他的傷勢。但說到重傷,周圍還有其他同伴的動力裝甲看起來更加淒慘。其實,這裡的每個人在受傷程度上幾乎都沒太大的差彆。好在隻要有停歇半刻的時間,他們自身的自愈能力和一些神秘力量就能夠讓他們恢複到正常。問題在於,他們此時雖然有交談的時間,但卻沒有停歇的時間。“一直持續報信,但還是沒有收到任何回音。”另一邊的同伴說:“有時候真覺得,是不是就隻剩下我們了。”他隻是隨便說說而已,但卻讓隊伍裡的氣氛有些沉悶。長時間和其他同伴盟友失去聯絡,獨自在這個廣闊的統治局區域內執行生死一線的任務,巨大的壓力已經讓許多同伴的心理精神出現問題,繼而因為這些問題而在急促的戰鬥中出了差錯,因而身亡。這個同伴說的話,也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在這麼想。大家都不由得會有一種感覺:自己等人雖然依靠中繼器的力量躲過最強烈的那一次衝擊,但說不定已經是寥寥無幾的幸存者之一了。“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去哪裡?”有同伴打破沉默問道。他的迷惘也是隊伍中不少人的迷惘,火炬之光已經不再需要他們了,但他們還是必須得做點什麼,這場戰爭是不容許有任何人渾水摸魚的。自己等人已經辛苦了那麼久,隻因為最後被人遺忘,沒機會做更多的事情,才導致戰爭失敗的話——這麼一想就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更確切地說,正是因為目前的大環境是如此的殘酷,而己方等人除了小規模的正麵作戰之外,再沒有其他擅長的事情,所以,才期待有一個站在更高位置上,擁有更超卓眼光的指揮者發號施令,讓他們明白,自己的力量應該向何處揮動,才能給人類帶來勝利的曙光。是的,他們已經精疲力儘,心神疲憊,但是,他們之所以還在戰鬥,就僅僅是為了“拯救人類”這個從一開始就被設立的目標——最初的他們就是為了拯救某些人,拯救其他人,拯救全世界的人,乃至於拯救這個世界,才接受了戰鬥教育,成為一個最前線的戰鬥人員的。他們知道自己的無能和愚蠢,也知道自己想要達成的是何等艱難的目標,但又無法放棄,所以才渴望有人能夠為自己指出明確的方向——最終的目標已經存在了,但是,他們看不見攀向目標的階梯,他們需要一個最正確的,最能依靠自己的雙腳走上去的階梯。正因為他們是懷著這麼一個大誌,而又自知自身的極限所在,所以才被稱為“十字軍”。是的,魔法少女十字軍,原本就是“由魔法少女組成的十字軍”的意思,其中最重要的不是“魔法少女”意義,而是“十字軍”的意義。他們正在進行的,正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十字軍的遠征”。如今,這個遠征實在走得太遠了,儘管仍舊在戰場內。火炬之光雖然也是NOG的一部分,也有著自己明確的計劃,但是,他們的“偏差”讓人對他們的計劃有所疑慮。“魔法少女十字軍”是火炬之光的盟友,而並非下屬,他們有自身的意誌和需求,他們迫切想要返回最正確的戰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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