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螺旋儘頭 第2274章 分支構造(1 / 1)

那模糊的心聲完全聽不出是怎樣的內容,但曉美卻又依稀可以理解,那是一個指示,一種呼喚,就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毯子述說悄悄話。當曉美不試圖去找尋聲音來出的時候,不去臆想它的來曆的時候,它就絲毫不間斷地在述說,一旦自己嘗試去探尋,它反而會顯得愈加遠去。曉美不知道它到底在指引什麼,但是,既然自己完全無法定位執行工程組件分支構造的話,為什麼不嘗試一下這個心聲的指引呢?曉美不會理所當然將這個莫名其妙的,如同精神幻覺一般的心聲當成是友善的東西,不過,在選擇接受這種指引和拒絕這種指引之間,她不得不選擇前者。問題就在於,依靠自己的能力,有太多的事情無法做到了。普通人對待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隻需要不去做就可以了,大多數時候,並不存在必須去做的理由。放棄對於普通人而言,是極為尋常且容易的選擇,並且基本上不會給他們的生存和生活帶來太大的困擾。然而,神秘專家一樣,尤其是在末日降臨後幸存下來的神秘專家,就如同曉美自己,必然會有一種“自己不去做不行”的壓力。隨隨便便就放棄的神秘專家,早就死得一個不剩了。而活著的神秘專家就如同被選中般,定然在性格和精神上擁有某些相似的特質。曉美無論如何都不能將這個古怪的心聲置之不理,哪怕這個古怪的心聲是一種惡意。放過來說,就算將這個心聲當作一種惡意,不去理睬,就能夠置身事外了嗎?這樣的天真早在曉美踏入這個戰場,不得不去麵對種種厄運和死亡的時候,就已經不存在了。所有針對自己的善意和惡意,都絕非是一種偶然,也非是自己主觀上退避就能夠避開的。曉美在地上坐下來,背靠著通道的牆壁,靜靜聆聽內心深處那不屬於自己的聲音,不是去探尋這個心聲的真相,而僅僅是放開心理精神上的戒備——無論是主觀的還是下意識的——任由它在自己的腦海中變得更加清晰。——這邊。這心聲似乎根本就不能聽清楚,但是,曉美卻能夠從那一長串的呢喃中,感受其想表達的意義。一個不太明確的路線在她的腦海中產生,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不由得朝那個方向望去。竟然是自己的來路。也就是說,自己已經錯過了嗎?曉美站起身,提著微微散發出光亮的魔法手杖,向指引的方向往回走。僅僅是走了不到十步,突然間,她意識到身側有一扇門。之前經過這裡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不,她揉了揉太陽穴,仔細回憶了一下,覺得其實這裡本來是沒有這扇門的。儘管她已經獨自一人走了很長的時間,精神上的壓力也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可絕對不會忽略這些微小的細節。她愈發肯定,這個地方是沒有門的,哪怕是隱藏起來的門都沒有。無論是親自走過來看到的景象,還是保存在數據庫中的資料,都沒有這扇門的記錄。所以,其實不是自己忽略了,而是那非是自己的心聲正在以自己為中心,散發出某種神秘的力量?即便如此,曉美卻沒有在這扇門的輪廓上找到任何可以打開的地方。沒有鎖,沒有把手,僅從表麵上找不出可以打開的軌道,看起來更像是淺淺刻上去的紋理,之所以說是“門”,僅僅是因為這個輪廓是長方形的,看起來就像是偽裝過的門一樣。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執行工程組件構造就在這扇門的背後。之前她就已經感受到執行工程組件分支構造就在這一帶,隻是無法憑借感覺鎖定確切的目標。但自己是否已經接近目標,是否更加接近目標,卻能夠清晰有所感應。她當然是沒有證據說明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個位置,但是,如果要找證據,那也應該是讓偵探來,而不是她這樣的神秘專家。直覺會告訴她應該怎麼做,直覺從來都沒有出錯。任何隻憑借感覺,哪怕是沒來由的感覺去做的事情,往往都是正確的。神秘專家的直覺的準確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那百分之一,往往預示著神秘專家自身的死期到來。現在,直覺也在告訴魔法少女曉美應該怎麼做。這種直覺在和那非己的心聲混成一片,曉美開始覺得,它們正漸漸成為同一個東西。直抵腦海中的呢喃聲更大了,開始變得讓人煩躁,就如同在睡覺的時候,總會有蚊子在耳邊嗡嗡作響,哪怕揮手去趕也趕不掉。曉美就是在這種令人煩躁的聲音中,沒有多餘的想法,根據感覺揮動魔法手杖。她隻是順從這種感覺,卻無法理解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魔法手杖上也沒有任何神秘力量的現象產生,自己的體內也沒有力量的湧動,就好似毫無意義地空揮手。然而,麵前這個宛如布景一般的門的輪廓在她這麼做後,立刻向內凹陷,徐徐進一旁的牆壁裡。入口出現了。曉美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去追究這個過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在裡邊,她覺得自己的感覺正變得更加明確。之前哪種東西仿佛就在身邊,卻又像是隔著某種障礙,哪怕近在咫尺也無法確認具體|位置的隔閡正在快速融解。裡邊,正前方……曉美站在敞開的門前,眼前是一片漆黑,哪怕是借助製式魔法手杖釋放出光亮,也無法讓這光滲入其中半點。這種奇異的黑暗現象無疑是讓人感到恐懼的,曉美不能說自己一點都不害怕,可是想想身邊的那些同伴,想想突然消失的學姐,想想遠在倫敦中繼器的曉美,以及自己那些已經死去的親人,就有一股新的勇氣注入自己的體內。——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她帶著決然的念頭,跨進門後的黑暗中。曉美設想過這片黑暗中有什麼,但是,她實際沒有感受到半秒的黑暗。從外邊向裡看,什麼都看不到,但是,一旦跨進來,卻連光線都沒有絲毫變化。隻有視野猛地拓寬了,通道的寬度隻有十米,大部分是金屬材質構成的棱角分明,堅硬冰冷的光景,但此時在曉美眼前敞開的卻是一長寬都超過一百米的巨大廳室,廳內的風格也是她在這艘船艦上從未見過的。在宇宙聯合試驗艦隊中,大多數事物都帶有堅硬明亮的光澤,一些新鮮的機能也完全充滿了人造的氣息,讓人直接就能產生一種身在未來的想象。在人類社會還正常運轉的時候,那些高科技的電影往往就是這樣的風格。哪怕經過“莎”的改造,這種風格也沒有被統治局的風格取代,而僅僅是混雜在一起。可是,無論是人類科幻電影中的高科技未來,還是統治局特有的構造體素材風格,全都和眼前所見廳室的風格不一樣。可以明確地說,時間感和地域感是截然不同的。當曉美看清這一切的時候,隻覺得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時間停滯的地方,所有的事物都給人一種極其厚重陰沉的感覺,讓人覺得這裡的東西,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一支宇宙聯合試驗艦隊裡,而應該是在某個奇幻的古堡內。曉美不覺得這是“莎”的設計,但或許,是在地球出廠時,人類的設計人員稍微用了點玩心?僅從門的存在形式來看,這裡毫無疑問是一處“隱藏的房間”。不過,雖然總體感覺厚重陰沉,大片的色塊全都是深深的冷色,最多的是紅、黃、藍三種顏色,每樣東西有十分繁複的描邊和花紋,可是,要說這些都是什麼東西,曉美卻完全說不上來。在她過去的記憶裡,完全沒有一樣東西是與之相似的。進入廳堂的時候,人們往往第一眼就會注意浮於表麵的裝修,會特彆在意牆上和天花板上的裝飾,尋常會有燈具和桌椅。然而,這個寬敞的大廳裡完全找不到這些東西。要說自己看到的那些東西是裝飾,曉美都很難說服自己。正因為無法描述那些東西都是什麼,所以,隻能談談它們大致的結構和輪廓:肯定是從沒見過的東西,也完全無法從外形去猜想它們的用處。構造看起來有棱有角,有一致的對稱感,可是,稍稍移動腳步,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卻又會發現,自己看到的似乎不是同一個東西。就像是,如果無法在同一時間,從一個整體全麵的角度去觀察它,就無法真正理解其真正的模樣。它的每一個側麵都是不同的,但問題是,這個“側麵”到底有多少?就曉美所看到的來說,哪怕她僅僅移動了一度角,所看到的樣子也會發生變化。如果要將其所有的側麵樣子記錄下來,然後拚接成一個完整的形象,到底要移動多少次?到底要從多少個角度去看?如果隻是普通的杯子,人們隻需要拿起來把玩,就能夠將不同視角的畫麵在腦海中拚成一個完整的形象,然而,這個廳室裡具體的實物的東西,全都無法這麼做。亦或者說,曉美的腦子,乃至於她覺得是“人類的大腦”根本就不支持。哪怕用儀器從不同的角度拍攝照片,通過數據合成一個完整的形態,人類也無法將之收入自己的大腦中加以理解,哪怕轉化成平麵的方式呈現出來,當人看到的時候,其所能理解的,也絕對不是這些東西真正的樣子。曉美絞儘腦汁想要理解自己看到的這些東西,但除了這是一處“大廳”,大廳中的各種顏色,整體的氣氛之外,那些更加細節性的情況全都無法用語言去描述,也從想象中找到與之相似的可以類比的東西。所以,她仍舊處於一種莫名的未知中,明明已經親眼看到了,卻無法理解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陰沉的顏色在她恍惚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在流動。也許真的流動了,曉美說不清楚,但是,她明確看到了,有巨大的複數的環狀結構正在從這片顏色中浮起來。它到底是以怎樣的一個角度浮現的,曉美無法用語言去描述,她無法理解自己看到的過程,腦子裡最接近這個運動的形容就是“上浮”,可實際上,“上”並非方向的描述,而隻是一種感覺而已。隻有“浮”稍微準確一些,但也不是完全準確。總而言之,巨大的複數的環狀結構以一種讓人親眼看到了也無法描述,無法理解的方式,從大片的色塊中徐徐現身,隻有這個環狀結構是這個大廳中唯一看起來較為簡單的東西。至少,它的外形是可以明確描述的。曉美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自己想要找的執行工程組件的分支構造——它的外形之簡單,之所以可以被人理解,在這一片無法理解的東西中,被襯托得如此刺眼,就像是刻意照顧人類那簡陋的大腦,才特意簡化了形態。儘管執行工程組件的分支構造是這個房間中外形最簡單的東西,但其功能卻又是可以理解的複雜,不像是其它東西,根本無法去想象其到底有怎樣的功能。環狀結構位於四方形的底座上,一環套一環,外表是金屬的光澤。每一個環狀結構從細節來看,是由更多的細小環狀結構彼此拚接咬合而成的,但是,如果專注去數到底由多少個環狀結構,一定會眼花繚亂,還沒有數到一半就已經忘記自己究竟數到哪個位置了。一團藍色的光位於所有環狀結構的中心,無論這些環狀結構多麼複雜,從整體結構的角度來看,當它們運轉的時候,完全是以這團藍光為中心。並且,從整體的形象和運動而言,也同樣是對稱的。細節上的不對稱和整體上的對稱,就仿佛是這個大廳內所有實物都必然遵守的特點。接下來,自己該怎麼做呢?曉美心想著。儘管這就是自己一直再找的東西,但是,具體說來,要如何從它身上找出幕後黑手的線索,卻又並沒有一個明確的頭緒——回想起來,支撐自己的東西,更像是一種衝動和直覺,而不是邏輯的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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